“人已到客棧歇息。客棧老板一見是明家堡的公子趕忙讓小廝來報。”這回來的人也齊全,和上次的一樣。不過,沒人是橫著的。
章懷仁臉色好了一些。明玉寒歸家的消息讓他從鑄造房事故的怒火中拔出了許多。他邁步向外走出了幾步,忽地想起些事來,手搭住明玉鴻的肩膀,說:“鑄造房的事先別張揚出去。看來,玉寒最快明日上山。他的院子前次也收拾過,你再叫那邊的人仔細一遍。守好山門,今夜我就在鑄造房盯著了。別再出了亂子!”
足尖輕點,頭頂的瓦片有了動靜,章懷仁竄到外麵,借著參天的古木掠上屋簷。無人。一隻貓閃著森綠的眼睛仿佛被他嚇著了,炸毛尖利地嘶叫。
章懷仁沒發現人,輕輕一揮袖子就叫貓咪住了口,那隻貓又叫了幾聲,向後退了退,扭頭跳走,跳下了屋簷進了樹叢不見了。
怪事真是特別多。章懷仁不放心,另又吩咐巡夜的守備加緊巡護。
明玉寒掠過後山,一陣行功之後髒腑裏的躁動疏解了不少。但他心裏經過幾次衝擊後,對這已經心知肚明。此番隻是蟄伏,待下次作動,來勢定然強過前次。宛若永無休止。
明玉寒盤腿坐下,運行心法,驚覺又是一番精進。竟然又快突破了。
對這毒真是愛恨交加。
明家堡幾代人無人可得這等神速,他自得了。想來,不出月餘,能有大成。
天明時分,客棧裏,幾個人坐在桌邊吃飯。
明玉鴻安排來的人,天還沒亮就下了山,守在道旁。到了客棧外麵,也沒有出來驚擾。明玉鴻上次吃了明玉寒的虧,自然躲開了迎接。不精於武,難免被人欺負,誰知道明玉寒身邊是不是又落了什麼重要的人,還是在堡裏呆著安妥。
桑青原想騎馬上山,但明玉寒還是讓她坐在轎子裏。桑青雖然心裏並不十分願意,但終於還是領了情,沒有多說,坐進了轎裏。
明玉寒正要在轎旁翻身上馬,桑青卻掀起簾子,自窗邊探出手來。
她一雙素手纖纖,散發著猶如珍珠般的光澤,若是甲蓋上刷著鮮豔的丹蔻,那是何等撩人的風光?
有路人見得癡了,不覺停下了腳步。
明玉寒先是一愣,旋即出手,大掌包住她的。
柔若無骨。
他微微躬身,望進轎裏,見她的眸子竟有海般的深邃,心神當下一蕩。他忙咳嗽了一聲,問道:“什麼事?”
桑青的手反握住明玉寒的,目光溫柔,好聲好氣地說:“明少,我還是想騎馬。”
她的話不知為何這次沒有讓明玉寒反對。
明玉寒勉力合上雙目,深吸了一口氣:“不行。”他是為她著想。身體還不康健,山間風大且寒,容易得病。
桑青不執著,快快地抽回了手。放下了簾子。讓人再不能看清她臉上神色。
明玉寒手指虛握,一時回不過神來。
心中竟生出遺憾來。
轎夫離得最近,而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也不敢催促公子上路。於是一批人站在路邊,連在隊伍前麵的蘇三姑和海達都麵麵相覷。
這算是什麼情況?
桑青在轎裏吐出一口白煙,麵目好看了一些。她終於將胸口凝滯了幾日的寒氣逼了出來。額頭冒出了一點汗,她用袖口輕輕擦去。人有些虛脫,無力維持,便靠在了壁上。
想起明玉寒方才臉上現出的癡愣表情,她微微笑了。
這人,原來,還有這種模樣。
前麵會不會玩過了?
閉上眼,心裏鬆快了許多。仿佛前段日子裏兩人間莫測的別扭也不見了。
前程,未來,聲名。慢慢說吧。
桑青如是想。
轎子騰空,終於起了程。
一行隊伍往明家堡方向去了。
日子還長著,人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