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著冶煉兵器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明家堡,其實族人眾多。但主理堡內事物,掌握生殺大權的卻隻有幾個。其中,堡主、堡主夫人、族長、長老是最重要的幾位。
明玉寒是明家堡嫡係的二少爺,上麵有一個姐姐,下麵有一個妹妹。他的母親死的很早,父親後來對打理堡內事物的心淡了就退了下來。雖然還是堡主身份,但一任事宜皆由明玉寒主持。明玉寒這次因寶劍失竊的事出門,堡內事物就交給了管家,也是他的親舅章懷仁。
而明堡主另有兩個公子,大家都知道,江湖俠客同紅粉知己之間總有些不清不楚的曖昧。於明玉寒來說,這二位,一位是兄長明玉鴻,一位是弟弟明玉善。關係自然是沒有姐姐妹妹來的親近了。可也不算差。
也許是為了避嫌,這兩個公子同姐妹來往得反而比兄弟來的多些。
如果說,明玉寒出事因而能得利的,也就這二位了。
不過,人貴有自知之明,明玉鴻與明玉善固然年輕,倒也知道做人的道理。明玉寒出事的消息傳回多時,堡內風平浪靜。
這一日,又到了月底發月俸的日子。賬房門口的隊伍排得長長的。明玉善從練功房裏出來見到章懷仁臉色不好,哈哈地跟他招呼道:“舅舅好。”他和明玉鴻都是親親熱熱管章懷仁叫舅舅的。雖然不是親的,可關係確實還不錯。
章懷仁在明家堡有笑麵虎的別號,他平日裏嘻嘻哈哈的,可發起火來誰的麵子也不給,不過人還不錯,陰招損招隻要別惹著他,他也懶得使。
章懷仁正對著賬本氣惱。外甥明玉寒不知下落,名聲臭的像老太婆的裹腳布。不過,江湖上的聲名虛有其表,隻是對方這招連消帶打確實高明。看看賬麵,就知道損失的不少了。
想靠陰的從爺手裏搶生意?
章懷仁摸了摸兩撇小胡子,啪地合上了賬簿。笑容躍上臉:“喲,阿善啊,來幹什麼?”
明玉善瞄了瞄苗頭,拱手告辭:“舅舅,路過而已,路過而已,您忙,您忙。”他抬腳要走。進門也沒打眼看下情形,糟糕。
章懷仁敲了敲煙袋,喀喀地打出了幾個小火星。明玉善眼皮跳動,硬起頭皮,說:“舅舅,您看,月底了,來拿幾個錢。”
“瞧你個衰樣,不過拿幾個錢,還怕我不給你?”掏出準備好的銀票,“家裏的我還能吞了不給?你拿我當什麼人了?”
明玉善伏低做小,做淚眼汪汪狀,真是觸黴頭。怎麼恰好他一頭撞了上去?
章懷仁平白在明小少爺身上撒了怨氣,心頭舒服了,算盤珠子一下擄平,抖了抖肩膀放過明玉善,又吩咐下麵的快些放錢發工資,不要耽誤了吃飯。
他步子不緊不慢,走過後堂,迎麵遇到了明玉鴻。今日的巧遇真多。
明玉鴻天生是個黑麵,這和明玉寒有著異曲同工之妙。妙在何處?
明玉鴻的黑麵不是天生的,小時候叫他舅舅叫的尤為勤快,這當然也是因為自己常拿糖逗孩子的緣故。等明玉鴻大了,懂了些道理就言行刻板了起來,沒有了朝氣。他的黑麵也隨著呆板變得與時俱進。
明玉寒則天生有些奇怪。尋常孩子出生就是由啼哭開始,而他生下來的時候險些難產,被產婆抱出來的時候渾身淤紫,整個身子縮得緊緊的,小拳頭更是掰都掰不開。小孩子的臉初始都是皺巴巴的,看不出像誰。過了月餘,小手還是握緊,眼睛卻張開了。不論是誰逗弄他,他都不聲不響,即便是屙屎屙尿,他也不吭聲,堡主夫妻還以為生了個癡兒。到了一歲這情況才好了許多。
至少,他會反應了。隻是,脾氣性格還是一樣。仔細說起來,他有些冷漠。
冷漠得過於理性。理性得過於殘酷。
這樣的孩子,加上出類拔萃的身手,就算是技不如人,又豈會自尋死路?他隻會潛伏於一處,好好振作,尋機得到他要的。因此,不用家仆回來稟告,他都知道傳言是假。
我的好外甥,都快三個月了,難道還不夠你勘破門徑,放點風聲出來麼?
明玉鴻看到章懷仁的神情就知道自己露餡兒了。他本來是要去賬房的,想來想去,覺得正是風口浪尖的時候,於是半道想撤,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舅舅。”
“功夫練的怎麼樣?”正有事要問,“有消息麼?”
明家堡除了鑄造兵器,還有太多的地方容納子弟習武和操持經營。明玉鴻武功練的馬馬虎虎。畢竟,要當堡主,他和明玉善都是沒機會的。何況資質平平,除了會認真死板地做事,他自問也沒天賦和人較量,於是早早去了明家堡搜集情報的科部做計調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