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車倫幾乎每隔一兩個小時就會接到古生發的電話彙報,西堡子村群眾鬧事的動態他了如指掌:不法分子至今還在河灘地駐紮著不肯撤離;不法分子把開發商秦天明的鼻子打得流下了鼻血;不法分子派出了群眾到省上市上上訪去了;不法分子煸動群眾把前來進行調研的冷副省長堵在王鎮的糧站裏達兩個小時,然後組織了近千人的長跪陣營,要冷副省長解決他們的河灘地問題,但冷副省長對群眾的要求不予理睬,既沒有接見長跪的群眾,也沒有站出來講幾句話,在聞訊趕來的公安驅散了長跪了兩個小時的群眾後冷副省長才惶惶然離去。這情形令車倫惱羞成怒,當即在電話裏要秦達局長快速向市上報告,要公安上聯合民兵預備役、市防暴大隊、駐金嶺的武警部隊,快速動手,把鬧事的群眾抓起來,以確保千喬縣的正常的生活與工作秩序。作了這樣的安排後,車倫坐車趕到省上,向冷副省長當麵做了檢查,說自己工作沒有做好,請領導批評。冷副省長卻隻是冷冷地說:“我知道了,你回去吧。”再不說什麼。這情形令車倫大為尷尬。但又莫可奈何。畢竟人家官比他大得多。隻是在坐在車子裏才在心裏說:“有什麼牛皮的!再過二年你下了台,看我還拜望你不!”
就在車倫回到縣城,準備明天動手抓西堡子村鬧事的群眾時,江如海來到他的辦公室,提出了要把宋豔推到副縣長的位子上去。車倫聽了半天盯著江如海看,後來他說:“你覺得由你推薦一個漂亮的女人當副縣長合適嗎?”江如海說:“這沒有不合適的,我為黨的組織推薦夠條件的女幹部,這是常委會上布置的工作任務呀!”車倫嘿嘿一聲冷笑:“可你聽見別人對你們是如何議論的嗎?”江如海說:“我問心無愧,走得端行得正,腳正不怕鞋歪。”
車倫在嘴角那裏浮現出一絲譏諷的微笑。
“如果宋豔由別人提出來還可以掩人耳目,可由你提出來那味兒就變了……”
“同樣的事,如果淡實由群眾推薦當上縣長還可以讓人信服,如果你批給了他10萬元錢讓他拿著公家的款子去省上跑官,那味兒也就變了。”江如海冷冷地說,“我聽到這消息時還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後來當事實證明這是真的後,我簡直對你是刮目相看了,車書記,你怎麼會幹出這樣的荒唐事來?你知道你在幹什麼嗎?你是縣委書記,縣委書記的職責是什麼?你總該比我明白吧!可你身為縣委書記竟然開了用公款跑官的先例,如果這事被媒體曝光了,我想這可能也不是味兒吧……”
車倫的臉色一下子晦暗下來,手指也有點顫抖。好久他才說:“如海,這樣吧,宋豔的提拔問題,我可以答應你,但你得在下麵給她作一下工作,讓她在提拔期間與丈夫搞好關係,不要有什麼出格的事,在市上我還得替她再說幾句話,她畢竟年輕嗎。至於淡副書記的事,你不要在下麵再說了,他這人在副職的位子上時間太久了,常常在我跟前哭哭啼啼地提要求呢。我眼看著他這個樣子,不管吧,他求你呢,管吧,他在外麵的知名度又不大,再說工作也沒有什麼起色,看不出有什麼才能,就隻是會跟領導。所以我很為難,至於批給他的錢,也不是什麼財政的錢,而他也不一定會花得出去。所以我想他最後還是要歸還的……”
“還有,工商銀行的信貸員杜地揭發了西星公司假破產真逃債一事,縣紀委為什麼不進行調查處理,還對杜地進行威嚇,要他今後不要再揭發了,這事你該知道吧?如果崔玉平沒有請示你,我想他是不會這樣幹的。可我要問你,你為什麼要這樣幹呢?西星公司的破產問題就是一個沒有成年的娃娃也看得出其中的貓膩,你又為什麼這樣包庇他們呢?”江如海看著車倫,“你先別急,我還有事呢?王鎮西堡子村的河灘地問題,你對他們采取上綱上線的高壓政策,要對他們進行鎮壓,可誰也明白,這夥人僅僅隻是組織起來為他們的權益進行鬥爭,他們一沒有推翻共產黨的綱領,二沒有顛覆政權的企圖,你為什麼要給他們定為非法的反動組織?”
車倫的臉孔漲紅了,一雙細眼睛睜得圓圓的如同受到驚嚇的野貓。“江縣長,你還有完沒有?常委會上定好的事你不要在下麵再嘀咕了。我實話告訴你,你對王鎮西堡子村的問題的看法是錯誤的。你沒有政治敏感性,你如果再這樣堅持你的觀點,後果是嚴重的。而且作為一名共產黨員,你這樣搞也是與黨的要求背道而馳的。至於你說的工商銀行信貸員杜地一事,崔玉平並沒有向我彙報什麼,我也沒有向他指示什麼。但我可以告訴你,我曾經與市工商銀行的王行長電話裏談過,那個姓王的行長對杜地大為反感,說這個杜地是千喬縣工商銀行不得安定的根源。市工行可能要對他采取什麼措施,比如開除他,再比如讓他調出工行到其他什麼地方去。反正王行長的對杜地恨得差不多要把他的皮扒了去。所以嗎,杜地反映的問題你也就不要再管了。對不對?看在咱們共同共事的份兒上,我也不向上級說你的什麼,但我提醒你,這絕不是我的軟弱,也不是我向你妥協了。我是覺得你當上縣長也委實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