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說不清為什麼一定想要留下這隻狗的命,興許是當初花雋彥拿著和離要挾她的時候被花柴犬狠狠咬了一口,也興許是在花府裏這麼兩年來,唯一想要與她陪伴,她又不擔心人家背地裏有小心思的同伴。
說到底,她更喜歡將事情把控在自己的手裏,也唯有與動物之間不對等的關係,她才能更放心的投放自己的感情,畢竟與人談情不如與狗相伴,狗是永遠沒法背叛自己的主人。
一開始隻是憐憫的施舍,到後頭是玩笑的收留,而到現在……花柴犬似乎成了她這段日子的習慣,若是沒有了,她應該會覺著很無聊,鬼知道她要在花府待多久,她的耐心又有多久。
撥弄了一下花柴犬頭上的黃毛,玉清嬋無意識的看向對麵躺著的花雋彥,心裏不知怎麼的居然生出一絲愧疚。
不是說,她對於與花雋彥和離生出什麼愧疚,而是她自打進入花府開始,給予花雋彥的就是一段不真實的婚姻。
並不是說,這就是花雋彥在婚後沒多久出去沾花惹草的理由,但是花雋彥確實是個極為敏感的人,他敏感與她對他應付,或者說能感受到她對他與對其他人並沒有什麼不同,所以他才會覺著厭倦,覺著不耐,不想要看到她也是正常。
兩個人的婚姻,一個從一開始就沒想好好過,隱藏自己的身份,隱藏自己的性格,用假的一麵麵對自己的丈夫,一個則是性格有缺,敏感細膩,對待感情莽撞而不成熟。若是換了一個年歲較長的人在日日相伴之後,興許能看出隻有十四歲的玉清嬋的偽裝,進而另有一番故事。可偏偏玉清嬋出嫁隻有十四歲,花雋彥隻有十六歲,哪怕過了兩年的今日,心性都未必成熟。
可是玉清嬋並未後悔過,她一向信念堅定,她渴望天下之大任我遨遊,她渴望無拘無束仗劍天涯,她對待在後院裏毫無興趣,更不要說為個男人舍去自我,變得麵目可憎,在她的計劃裏,從來沒有男人,隻是現在多了一隻狗。
為了這個目的,她可以舍棄自己的身份,甚至嫁給花雋彥舍棄自己的貞潔。
如果娶的不是她,花雋彥應該沒有現在這麼慘吧,畢竟她師門的其他姑娘,可有不少想著安安穩穩過日子,也有不少可以勝任賢內助。說起來她真有那麼一丟丟的虧欠感。
“算我欠你的,你趕緊醒過來……我好走人!”玉清嬋難得賭氣般朝著花雋彥說道。
花雋彥的眉毛極其輕微的動了動。
這花府裏的八卦當真是一天一個樣,先是鬧賊後是鬧鬼,這大家都嚇得不輕,想著要不要另謀生路,也總好過被鬼掐死,死的不明不白。沒瞧見劉留劉大管事,那平日裏也算是個和氣兒人,這誰知道會被人弄成這樣還掛在樹上,臉麵就不說了,這段時間整日瘋瘋癲癲的,也不知道差事能不能保住。
家生子的想著脫籍,非家生的想著早點完工離開花府,還有剛賣身進來的直捶大腿,就覺著自己黴運當頭,怎麼就賣到了這麼一家。
可讓人驚掉眼睛的是,幾乎大部分奴仆都想離開花府的時候,居然還有小娘子堵上門來,要進花府!
“這不是得了失心瘋了吧,咱們府裏都鬧騰成這樣,還有人敢來?”
“是不是走投無路,還是哪裏鬧了饑荒?”
“不會是騙子吧?”
多少人仰著頭,等著看熱鬧,可誰知道曹大總管將人往裏頭一領,下人們全都閉了嘴。
要說美人,府裏大奶奶那是頭一份,別看人在府裏沒什麼地位,可那模樣,當真是水靈靈透當當的,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說不到兩句話,人家就怕她掉眼淚,身子嬌柔如扶柳,皮膚看著就像提不起的豆腐,滑溜白嫩,這若不是性格太過木訥,大少爺恐怕也起不了在外尋花的心思。
反觀這位親自上門的姑娘,一身的暖黃衣裙,飛天發髻梳著高高的,一朵牡丹插入髻中,幾根不打眼的金簪點綴一旁,那模樣端正大方,杏眼厚唇,瞧著容貌不但不差,到比大奶奶還像正室呢。
所有見過這人的下人都在猜測,這麼個瞧著不像窮人的姑娘,到底為什麼要進花家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