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2章 特殊的私了3(2 / 3)

岡村寧次逍遙自在,他在日記中多次寫道:“班內我是最有閑的人,因此能細心收聽東京電台廣播,並作好記錄,隔一天向班員傳達一次。”“我為消磨時光,開始自學中國話。”嗜血成性的暴徒品嚼著寡淡的時光也感到無滋無味。

到了1947年的10月,聯絡班的人因無事可做都回國了。岡村寧次一個人支撐著空空蕩蕩的聯絡班。其實,不如說聯絡班在支撐著空空蕩蕩的岡村寧次。

為什麼還不審判岡村寧次?民眾和輿論界越來越急迫地發出質詢與抗議。

蔣介石包庇岡村寧次的倒行逆施引起國際輿論的強烈譴責,駐日盟軍總司令麥克阿瑟也於10月26日下令,停止岡村寧次的一切外交活動;11月23日,東京國際法庭要求岡村到東京出庭作證,國民黨政府以岡村健康有問題予以拒絕。

東京軍事法庭識破國民黨政府的陰謀,把岡村寧次定為戰犯要求中國把岡村送往東京審理,國民黨政府不得不把岡村寧次作為戰爭嫌疑犯拘留審查,實際上是以此為借口讓他離開地點已經暴露的南京金銀街四號宅邸,何應欽特派兩個高級軍官陪岡村從南京前往上海。

1948年3月29日深夜,岡村寧次爬上一輛被棚布蒙得嚴嚴實實的重型卡車,終於離開了他長居的南京。次日上午到達上海,他頭戴大沿禮帽,架著深色墨鏡,裹著風衣,一頭鑽進黃渡路王文成宅邸。在這座深宅大院裏,內有日本醫生中山高誌給他治療肺結核病,外有穿黑衣的便衣保鏢為他提槍警戒。

岡村寧次的轉移是隱秘的。新聞界像一群追捕逃獸的獵人,他們發現逃獸的足印失蹤了。岡村寧次是被解往上海戰犯監獄了?是中國政府頂不住國際軍事法庭的壓力,被遣返回國了?還是藏在一個秘密的洞穴養傷?抑或是肺結核病致使其口吐汙血暴亡了?新聞媒介猜測著,把住山林的每一處津道隘口,舉著刀叉與火把大聲呐喊,要把岡村寧次轟出來。

岡村寧次見蔣介石、何應欽對他如此照顧,不禁心潮起伏,感慨萬千:

青年時代曾經外住的南京

指揮過百萬大軍的南京

簽過投降書的南京

一生難忘的南京

再見!

對岡村寧次到達上海,國民黨政府詭稱把岡村關在上海戰犯監獄候審,實際上將他安排在上海黃渡路王文成宅邸秘密供養起來,成了國民黨政府的重點保護對像。

岡村寧次在上海黃渡路的住所十分秘密,國防部長白崇禧特別訓令淞滬警備司令湯恩伯,對岡村進行監護,湯恩伯當年在日本陸軍士官學校讀書時因學業不良不能畢業,多虧岡村寧次大力幫助才得以混到畢業文憑,因而對岡村寧次感恩戴德,派出大批便衣為岡村日夜擔任警戒,不時提供中國對岡村寧次的內部情報,還專門聘請日本醫生中山高誌為岡村治療肺結核,真是悉心照顧,關懷備至。

1947年6月17日,國民黨政府國防部長白崇禧特派國防部高級軍官王俊中將來到王文成宅邸,向岡村寧次傳達蔣介石、何應欽的口信稱:

根據國際情況,以暫不歸國為安全。為了敷衍輿論,也可能移交軍事法庭審理,但審判隻是走走形式而已。”

這時候,各國對岡村寧次的下落傳說紛紜,有的說岡村寧次正在江北指導國民黨軍隊與共產黨作戰,說國民黨對如何審理岡村意見仍不一致。岡村寧次坐臥不安,便派他手下參謀小笠原向國防部二廳少將曹士徵打探消息,曹士徵第二天就帶來了可靠消息:

對岡村的審理,爭取於9月以後進行。由於蔣主席、白崇禧國防部長、陳誠總參謀長、何應欽將軍等對岡村在停戰後的工作甚為感謝,審判隻是走走形式,但歸國時機,以在和約簽定後為宜。

1948年7月,國民黨政府鑒於南京軍事法庭對日本戰犯的審理已接近尾聲,南京、上海軍事法庭庭長石美瑜一再催促盡快審判岡村寧次,國防部長何應欽重新上任後於7月1日向石美瑜發出訓令稱:

岡村寧次病已痊愈,對該俘的戰犯嫌疑部分,應立即開始審理;根據規定進行,隨時報告情況……”

7月7日,上海軍事法庭杌察官向岡村寧次送來法庭傳票,令他7月12日上午10時到法庭受審。這又使岡村寧次精神緊張起來,蔣介石對岡村寧次體貼入微,命國防部二廳聯絡軍官吳文華悄悄到黃渡路王文成私邸來訪,傳達蔣介石、何應欽和國防部的安排,講明在東京國際法庭結束之前,對岡村寧次進行審判,開始審理的訓令已經下達,並不惜出賣核心機密推心置腹地說:

訓令中所謂病已痊愈,乃是為了病中可拖延審理,法庭將根據病情斟酌行事,為此速向法庭提出診斷書為好;蔣總統也同意開始審判,並已指示要從輕處理;你作為被告理應拘禁於戰犯監獄,但因病中療養或以移住於京滬醫院為宜,此事尚在研究;關於保釋問題,屆時法庭當有指示。”

岡村寧次在回憶錄中談及他此時此刻的心情時說:“停戰以來,我一直以為,作為戰犯而受審的日子勢必來臨,現在終於來到了。然而兩三年來對於中國政府及軍方的領導層所給予我的關照和好意,更使我萬分感激。”

1948年7月12日,中國上海軍事法庭正式對岡村寧次偵訊審理。法庭采取五人合議製,審判長為國防部審判戰犯軍事法庭少將庭長石美瑜,審判官為4個上校專職法官:葉在增、陸起、林健鵬、張體坤。

岡村寧次不敢怠慢,按傳票規定時間,由參謀鬆岡和翻譯劉季坪陪同,9時20分到軍事法庭候審。

7月12日10時半,對岡村寧次的偵訊正式開始,首先由檢察官施泳對岡村寧次在中國的侵略作戰經曆及部下不法行為等有無責任問題提出質問。

66歲的岡村寧次因有蔣介石、何應欽背後撐腰,有恃無恐地為自己辯解說:

我想,部下犯罪縱屬事實,也是下層發生的零星的不法行為,與軍司令官、方麵軍司令官、總司令官無關,不屬於共同責任犯罪問題,雖然如此,我仍應承擔道義上的責任。”

旁聽席嘩然。

由於石美瑜向法官們事前傳達了蔣介石、何應欽的指示,因而誰也不敢觸動岡村寧次的個人犯罪問題。預審純粹是走走形式而已。

一小時後,岡村寧次退庭。庭長石美瑜與施檢察官、劉翻譯之間展開了一場激烈的爭論。爭論的焦點是應否將岡村寧次關進戰犯監獄。

石美瑜認為,岡村寧次是地地道道的戰犯,且健康狀況良好,應依法立即將其移往戰犯監獄臨押。劉翻譯官則堅持岡村寧次身患肺結核病,應慈善為懷考慮給予監外治療,且現在寓所為國防部指定,任何人無權擅自更動。

恃才倨傲的石庭長憤怒地拍擊著桌麵說:“我以法律的名義申明,任何人無權褻瀆神聖的法典!”

有恃無恐的劉翻譯發出一聲冷笑:“請庭長先生自重,法律是公理,而不是你的歇斯底裏!”

氣氛達到白熱化,施檢察官的調解無異於往白熾的金屬上潑涼水,使之定型。無奈,石美瑜隻好來到何應欽的公館,以求公允。

聽了石美瑜的來意,何應欽以平靜的語氣公斷道:“石庭長依法從事,早已仰情。然岡村寧次雖係戰犯,但在投降以來再無新罪,而且對我國民政府唯命是從,多獻良策。故而對其處置,似以寬容為妥。”

石美瑜明白了,此路亦不通。最後法庭與國防部協商的結果,準予申請保釋。

7月18日,國防部二廳聯絡官吳文華再次訪問岡村,殷勤地為岡村起草了一份保釋申請書,鬆岡抄寫清楚後提交法庭批準。

7月23日,上海軍事法庭派京滬醫院的朱院長在日本醫生中山誌高陪同下,為岡村做疾病診斷。正直的朱院長根據岡村寧次的病狀,拒絕為他擔保。這可急壞了岡村,他費盡心機才找到日本戰犯的辯護律師錢龍生為他擔保,8月2日終於取得法庭的保釋同意。

8月2日,上海軍事法庭送來起訴書,指控岡村寧次在任侵華日軍總司令任內,應對第二十三軍、第二十七師團、第一百十六師團、第一百六十四師團、第八十九旅團等所屬兵團的官兵犯罪行為負連帶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