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間,專案組已掌握大量證據:華天集團公司總經理劉林春和其子、副總經理劉輝強為了能從李邦福手中多批“黃山”煙,向李邦福先後行賄30萬元人民幣和6萬美元,折合人民幣共約80多萬元。安徽省檢察機關向江蘇涉案人劉林春、劉輝強和廣東的陳繼煥發出了刑事拘留證。最高檢同意並向江蘇、廣東兩省轉傳了拘留證,並限令江蘇必須在半個月內、廣東在1個月內將人犯抓獲。
但仍未果。
1995年5月8日,最高人民檢察院貪汙賄賂罪案指揮中心在京召開皖、蘇、粵三省李邦福案件協查會。有關領導在會上指出:蚌埠市檢察院立案查處李邦福受賄案,定性正確,證據充分,這是一個非常有影響的大案要案。不論涉及到誰,都要堅決一查到底,涉案各省都要下決心下氣力盡快查結此案。
會後,蘇粵兩省雖然各自做了一些工作,但涉案人一個都未到案。
安徽省和蚌埠市檢察機關再次重兵出擊金壇。金壇華天集團的副總經理劉輝強“金蟬脫殼”,外逃未歸;差點當了黨代表的總經理終於被緝拿歸案
1995年8月,安徽省副檢察長陳緒德率蚌埠市檢察院十多位檢察官再赴江蘇,得到了江蘇省和常州市檢察院的大力支持,決定對劉氏父子的住處進行搜查。第一線由蚌埠市反貪局局長唐桂平、副局長潘布組織搜查;第二線由金壇市王檢察長和宋蘇民負責現場指揮;第三線由安徽省反貪局局長白泉民和蚌埠市副檢察長陳登義組織有公安人員參加的預備隊,以作應急。
搜查後,安徽省檢察機關的4名警車和工蘇方麵的兩台警車,在金壇市內張貼對劉輝強的通緝令,對未到案的涉案人進行了強有力的攻勢,迫使其盡快投案自首。
9月12日,宋蘇民率領7位檢察官再赴金壇捉拿“二劉”。劉輝強仍然長期外逃不歸。而劉林春竟然被選為黨代表,將在13日出席在常州市召開的黨代會。這是一個拘捕的好機會。但如果不慎,卻又有可能形成對常州市黨代會的幹擾。常州市委常委會恰當處理了這個問題,並及時取消了劉林春的黨代表資格。拘捕行動改由在金壇進行。這無疑會增加難度,但宋蘇民還是尊重了對方的意見。
常州市檢察院派精兵強將小包和小金,於13日下午2時趕到了金壇,依法傳喚劉林春。宋蘇民率辦案人員隱蔽於市郊。過了一會,手機終於傳來常州市副檢察長李海的聲音:“……老宋,小包小金已經把劉林春傳到金壇市檢察院了,你們快去呀!”
宋蘇民他們立即從隱蔽的市郊驅車直奔金壇市檢察院,潘布率員衝上樓去緝捕劉林春,宋蘇民命令兩台車的司機:“車調頭!不要熄火!”
車頭剛剛調好,檢察官們已經把劉林春押下樓來!
戰爭史上。空有空戰,海有海戰,不想在金壇的公路上,三部押解人犯的國產警車,卻和妄圖攔截人犯的日本豪華“淩誌”高級轎車展開了一場殊死的“公路追逐戰”
按照事先擬定的方案,宋蘇民的上海“桑塔納”警車在前麵開道,潘布等人押著劉林春的“儀征”警車夾在當中,常州小金小包的北京新吉普斷後掩護。可是未走出幾百米,一部6個氣缸的日本車“呼”地就衝了過來,插到了上海車的後麵,攔在儀征車的前麵,不讓儀征車開走。這時小金小包的北京車又“刷”地衝上來,攔在日本車的前頭。駕駛儀征車的夏淮濱機智地將車子倒後,繞過日本車的攔阻,繼續向前疾駛!
可是沒跑上四五百米,那部日本車又再度瘋狂地衝上來,攔到了儀征車的前麵!北京吉普又照例上前保駕護航,威嚴地攔在日本車的前麵,掩護儀征車擠上路麵。3部警車同時拉響了警笛,一路呼嘯而去。但那刺耳的警笛聲並未能使日本車清醒過來,它依然膽大妄為地不住地左衝右突,對儀征車窮追不舍。日本車擠儀征時,夏淮濱也不甘示弱,他帶著滿腔的忿恨向高級的日本車撞去!你真的要撞過去,它又害怕;你不撞它吧,它又跑過來騷擾你,真是討厭至極!到了市中心,那性能優越的日本車在一個路麵不寬的地方一下子橫攔在儀征車的前麵,使儀征車無法通過!
憤怒至極的宋蘇民和幾位檢察官握著手槍跳下車來,宋蘇民真想一槍把那日本車的輪胎打破,但又怕子彈反彈會傷著路邊圍觀的老百姓。小金小包也跳下車來,拉住跑邊一位交警:“我們在執行重要公務!請你把那部淩誌車攔住!”聽到這話,交警攔住了日本車,儀征車終於再度衝過了封鎖線!
鎮江渡口。宋蘇民為了“金蟬脫殼”。下了死命令:不準方便
這是幾次下金壇,檢察官都記不清了。路都是很熟的:出金壇,至天王寺,上104國道,經句容,過南京。
可現在,他們為了給追車造成錯覺,卻反其道而行之:飛奔常州!
這一招,果然奏效,那部日本小車被蒙住了:行,到常州,我叫你插翅難飛!於是,那日本淩誌開足馬力,並遠遠地超在前麵。經過儀征車旁還得意地鳴了幾聲喇叭。
然而他們怎麼也沒想到,就在出金壇市約20公裏的塘皇鎮,檢察官卻停下車來,和常州檢察院的戰友握手告別,互祝一路平安!小金小包把他們指向一條意想不到的小路——拐上312國道,再繞道丹陽從鎮江過江。
不巧得很,車子到了江邊,輪渡還未開,但卻不準他們上了!幾個人心裏又是一驚:莫非在這裏出事!
這時有個同誌提出要“方便”一下,不想平常挺溫和的宋蘇民這時卻把眉頭一皺:“不準方便!誰也不準方便!過了江再說!”
又等了10多分鍾,輪渡才來。這10分鍾真難熬啊!過了江,看看對岸並無“日本”追兵,大夥這才鬆了口氣,放鬆了一下。
金壇方麵一紙“奏本”到中央:蚌埠檢察部門非法綁架人質。抓不到兒子抓老子!執法犯法這還了得!中央領導指示:查處
宋蘇民等人將劉林春帶回蚌埠後便對其進行了審問。最後劉林春竹筒倒豆子,全說了:“劉輝強給了李邦福30萬元人民幣我知道,給他6萬美元我也知道。”
金壇對於李邦福的行賄屬於法人行賄。有了行賄人的證言,案件就有了關鍵性的突破。
但是就在這時,卻接到了中央領導同誌的一個批示,要查處蚌埠市檢察院“綁架人質胡亂抓人”的違法亂紀行為。
劉林春緝拿歸案後,金壇有位記者跟著就寫了一個“內參”,說蚌埠市檢察機關“抓不到兒子抓老子”,雲雲。
針對“內參”的不實之詞,宋蘇民寫了19頁紙的文字材料,向中央領導做了如實的彙報。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首都記者團大軍壓境,繼續就蚌檢“抓不到兒子抓老子”一事進行采訪,李邦福專案組又麵臨著新的壓力。
華天集團在金壇市很有名氣,而“華天”的總經理竟被安徽抓走,“華天”人當然不服,因此他們要千方百計地“營救”他們的大老板。
“華天”人深知大造輿論的重要。他們棋分兩步走:一是請新華社發了一份“通天”“內參”,借助中央領導同誌的批示釋放劉林春;二是派了一位副市長到北京邀請新聞界予以“關注”。於是,《人民日報》、《法製日報》、《北京青年報》、《民主與法製》等6家報刊七八個記者,來到蚌埠市人民檢察院。蚌埠檢察院有史以來第一次這樣接待來自首都的記者團。沉穩的檢察官們隻接待了6位持有記者證的記者,舉行了一次別開生麵的“記者招待會”。反貪局局長唐桂平主持會議,陳登義副檢察長真誠歡迎首都新聞界的記者們。
唐桂平和宋蘇民向記者們介紹了整個案情的真相。
唐桂平和宋蘇民手無講稿但胸有成竹。他倆侃侃而談道出金壇事件的原委,令新聞記者大為驚訝:原來事情的真相竟然是這樣的
1994年6月19日,李邦福率“東海藝術團”赴南京演出時,經四川宜賓市的謝女士介紹,華天集團的副總經理劉輝強認識了李邦福。華天集團想做蚌埠煙廠的“黃山”名煙生意,但它無權跨省經營。劉輝強為李邦福在金陵飯店訂了一間高級房間,中午花2萬元為李邦福設宴接風。
次日,由劉軍開車,劉輝強、謝女士隨李邦福抵蚌,當晚,劉輝強送給了李邦福6萬美金。
6月30日,李邦福安排劉輝強與廠裏供銷科洽談生意,並草簽了一份捐贈、供貨協議。
7月2日,劉輝強請李邦福夫婦在蚌埠“99飯店”吃飯,飯後,劉輝強說:“這次到蚌埠帶來了一些土特產,表示一點心意,孝敬您老人家。”李邦福夫婦自是心領神會。當晚,李邦福之妻劉愛萍到南山賓館的劉輝強房間,取回了“土特產”30萬元人民幣。
7月14日,劉輝強、劉軍再次來蚌達成協議:華天集團向蚌埠煙廠捐贈1000萬元,蚌埠煙廠一年內向華天集團提供“黃山”煙一萬件(每件50條),“渡江”煙一萬件。
李邦福在案發後不久,便交待了金壇的行賄和自己受賄的問題。蚌埠市檢察機關在對“二劉”拘捕前,便已掌握了華天集團法人行賄的有關證據。華天集團的“三劉”(劉軍、劉輝強、劉林春)都是涉案人。蚌埠市檢察機關無意去金壇逮人。更不想逮劉林春。但是劉軍拒不交待,且被暴力搶走;劉輝強“金蟬脫殼”,外逃不歸,且聲稱要外逃10年,反正家裏有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