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泱心裏明鏡似的,樊昭之所以甘冒犯眾怒的風險,毅然決然的將端王賜死,是因為她心虛,她在害怕。
這世上是沒有完美的害人手段的。
隻要是陰謀,就總存在漏洞。
樊昭是怕案子拖的越久,查的越深入,暴露出來的疑點就越多。
恐怕到時候,不但害不了端王,沒準兒還會把自個賠進去。
樊昭這回,也算是破釜沉舟的一戰。
她賭上了親兒子的性命,也決心去犧牲她親姐姐的命。
她怎麼肯輸。
就算宗室貴親們極力反對,言官禦史們紛紛進言。
但斬草必要除根,否則春風起,瘋長起來的野草更難料理。
於是,樊昭下令屠了端王府。
無論是老弱婦孺,還是尚在繈褓中的嬰兒,一個活口也不留。
除此以外,端王府的那些姻親也都慘遭株連,幾乎都是家破人亡。
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衛泱正在福熙宮的後院焚經。
今兒是她姨母樊昕出殯的日子,她不能親自到場送她姨母最後一程,隻能燒些親手抄寫的經文,聊表心意。
“樊太後也算是如願以償了。”衛泱一臉波瀾不驚的與來報信的趙興說。
這世上還有什麼事是樊昭不敢做的?
就算趙興來報,說樊昭命人將天捅了個窟窿,她也不會感到驚訝。
她隻是有些好奇,這個人究竟還要再造多少孽才肯停下來?
“風大,你身子尚未好全,既然經文已經燒完了,就回去吧。”徐紫川與衛泱說。
“今兒是姨母出殯的日子,我還想再跟姨母多說幾句話。”
聞言,徐紫川也沒再攔著,隻不動聲色的往衛泱身側站了站,替衛泱擋下從那邊吹來的冷風。
衛泱雙手合十,衝著麵前的火盆說:“姨母,對不住,害您慘死的那個人是我的生身母親,我沒有辦法殺了那個凶手為您報仇。但答應您的事,我沒有忘記,往後我就是寧棠的親妹妹,我會代姨母照料他。善惡到頭終有報,您安息吧。”
一陣風起,吹起了衛泱的發。
發絲伴著風輕輕擦過臉頰,就像是樊昕的手在輕輕撫摸著她。
倘若知道那日在崇武館馬場那一麵,就是他們姨甥倆此生的最後一麵。
她應該再好好抱抱她姨母的。
衛泱呆呆的望著眼前的火盆,淚如雨下。
“主子。”
衛泱回神,是半夏來了。
衛泱匆忙抹了把淚,“什麼事?”
“回主子,寧將軍來了。”
寧棠來了?衛泱驚訝不已。
今兒可是她姨母出殯的日子,寧棠怎麼會突然進宮到她這兒來。
“這個時辰,國公夫人的喪儀應該已經辦完了。”趙興說。
衛泱抬眼,望了望天色。
是啊,人是應該已經入土為安了。
逝者已矣,生者心裏卻沒法得到安寧。
她是如此,更何況寧棠。
此刻的寧棠,心裏該有多痛苦無助,否則也不會急著進宮來見她。
“我去見寧棠。”衛泱與徐紫川說。
徐紫川點頭,“好好說話,你不能再哭了。”
她是不能再哭了。
這兩日她隻要一想起那些事,就難受的掉淚,眼睛腫的活像兩顆胡桃。
若是再這麼哭下去,沒把眼睛哭瞎了,也得泣血。
她不能哭,至少不能在寧棠跟前哭。
“放心,我一定不哭。”
如衛泱所料,寧棠瘦了,不隻瘦了一點,人簡直都瘦脫了像。
從前冬日暖陽一般的人,如今一身的頹廢消沉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