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諸位！”遠遠地，上官炎微微拱手，多年不輕易展顏的他，此刻卻爽朗地咧開嘴，眉眼都是彎的，“上官炎來遲了！”
跟在身側的尋舟唇角也不禁上揚，不愧是上官炎，能清楚地分清場合，不因自己是強國國君就裝模作樣，也沒有將遇刺的壞情緒帶到相王儀式上，這個男人，果真度量氣宇不凡。
“哪裏的話，是小王來早了而已，能與北辰君相王，是敝國的榮幸！”李徹反身下台，迎接上官炎。祭台就不是尋舟這個丞相能上去的地方了。尋舟在台下，立於右側，同禦龍衛站在一起，不遠不近地看著兩個國君相攜登台的場景，情不自禁的點點頭。
不出所料，儀式從殺鹿開始，借著飲酒祭天，台上還置有一尊大鼎，這樣一來，魏天子的等級製度就徹底被破壞了吧，尋舟猛然想起自己那個時代的戰國五國徐州相王，相王之後似乎就有一陣子不小的波動，也許真如上官炎所說，大爭之世，由不得誰獨善其身吧。
“丞相大人，此行看起來不是很順利。”身後突然響起男子清越的嗓音。
尋舟微微側身，瞄了一眼，肖子玉那廝麵帶微笑，目光盈盈，看得尋舟渾身上下那叫一個不自在。
“不是有您嗎？衛隊長。”尋舟輕哼一聲。
“大人，或許，你我之間從前有些誤會。”聽了這話，尋舟樂了，不知這肖大公子吃錯了什麼藥，竟說出這種話。
“對，誤會到，貴公子都要要了小相的命。”尋舟撇撇嘴。
“肖某一時糊塗，還望大人見諒。”或許是聲音好聽，尋舟竟真的從這話裏聽出了濃濃的愧疚的味兒來，也就硬不起心腸。
“罷了，罷了，都是性情中人，在下這不也活的好好的，過去的事莫要再提。”尋舟聳聳肩；後來，兩人就這樣一直在台下低聲耳語，從魏建立談到封王再到諸侯之間明爭暗鬥，到如今的兩國相王；又從上官炎兒時談到少年談到現在，尋舟知道了很多事，比如上官炎十五歲之前一直在西梁做質子，比如上官炎的母妃是被西梁君淩辱致死，比如上官炎回國之後的步步為營，比如上官炎對朝中老臣一點點的排擠和打壓，再比如上官炎親手殺掉了自己的大哥和四個弟弟……
尋舟的眉越皺越深，忽然轉頭，直直的盯著身側的肖子玉。
“為什麼給我說這些？”尋舟冷聲問道，這些都是皇家的秘史，不可輕易外傳，甚至連史官都不能隨意記載。
“隻是想讓你知道，對於有這樣經曆的人，我們為人臣子的應該做什麼。”肖子玉的目光突然就深邃了起來，黑曜石一般的眸子中閃耀著一種狂熱的令人不敢逼視光芒。
尋舟的心毫無預兆的狠狠地顫抖了一下。
兩個人就那麼，對視了很久，尋舟緩緩轉回頭，目光略有猶豫的爬上了祭壇上衣擺隨風獵獵作響，身姿挺拔的男人。他的背影此刻看起來那樣意氣風發，不可一世。
尋舟還是低下了頭，有些事還得再看看。
相王儀式很順利，兩位國君緩緩從祭台上走下來，台下大臣們不約而同的相互客套起來，無非就是恭喜兩國聯盟之類的。
突然破空之聲響起，閃著黑光的羽箭踏血而至，尋舟眉鋒一凜，目不轉睛的盯著台上兩個活靶子，正當此時，羽箭竟然分成了兩半，分別朝上官炎和李徹兩人射去。
“護駕！”人群中有人高呼一聲，立刻陷入混亂。尋舟的心已經揪在一起，以上官炎的伸手毫無疑問可以躲過羽箭，可是還是沒來由的緊張。
“裏麵的人聽著！”雲祭壇的圍牆之外傳來一聲高喝。
“我西梁東晉聯軍奉魏天子之命，前來正名！爾等諸侯宵小，竟敢僭越稱王，現大軍已臨城下，還不快快束手就擒！”
一切皆已明了，從一開始，西梁慫恿北辰稱王，就料到北辰必定會拉上聯盟互王，這樣一切都名正言順，戰爭果真就開始了。尋舟預想到此次和南唐相王之後就會引發一連串的征伐，但是絕沒想到會這麼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