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鳴歎一聲:“公主不必傷心,將來我們一定會把龍天抓來千刀萬剮。”

三公主搖頭道:“談何容易,龍天已經是一國之主,我卻不過是飄零女子。唉,鳴王為何今日要來?”

“嗯?”

“哀愁思緒,與鳴王不合,鳴王還是回去吧。慶典之中,怎可以少了鳴王身影?唉,想我小時候,每次慶典都和大姐二姐結伴偷偷溜出王宮,藏在市集人群中看熱鬧,回去總被父王責罵,母後則護著我們。”三公主的目光穿過鳳鳴肩膀凝結,憶起幼時,流露一絲微笑,轉眼流下淚來。

鳳鳴心下惻然,自己當日也算當過三公主的親戚,叫過她幾聲“王嬸”,三公主親人盡遭殺害,說什麼也應該盡力安慰。此刻還是轉移她的注意力,不要讓她沉浸在悲傷中較好,打算妥當,沉聲道:“人的記憶中總有許多美好回憶。公主可知道有一種東西叫攝影機,可以將景象和聲音完整地保存下來,日後重新播放,曆曆在目,栩栩如生。”

三公主訝道:“有這麼一種神奇的東西?景象和聲音……這怎麼可能。”

“這個裏麵有真正高深的演算道理。”物理也被這個時代的人歸並為演算。“我慢慢為公主講吧。”

鳳鳴一心讓公主暫時放下愁緒,見她起了好奇心,轉頭對烈兒道:“派人送信給容恬,就說我今夜就在三公主府邸暢談演算,不回王宮了。”

三公主輕輕一顫,“鳴王今夜不走?”

“嗯,留下陪公主說說話。”

烈兒和容虎對看一眼,府外有二百精兵保衛,縱使有人驟然攻擊也要費點功夫。容虎點點頭,烈兒走到府外,招來侍衛把鳳鳴的口信送了出去。

鳳鳴見烈兒送了口信,開始為公主講解攝影機的原理:“公主,我們先把影像和聲音分開講。先說影像,影像的問題,涉及光學。上次我們已經說了光學的基本常識,光線的直線傳播……”

滔滔不絕說了半個時辰。

烈兒和容虎從來沒有聽過如此有趣的東西,都入了神。

三公主仿佛還是滿腹愁緒,見鳳鳴稍停,輕聲問:“鳴王真的要在這裏過夜?”

“當然,”鳳鳴看三公主一眼,輕聲道,“鳳鳴曾答應待公主如太後,容恬事忙不能陪伴,就讓鳳鳴代勞好了。”

三公主露出感動神色,沉吟片刻,用手絹抹了一下眼角,轉頭吩咐分雁:“分雁,奉茶。”

“是。”分雁下去,端上四杯熱茶。

三公主道:“這是繁佳著名的七香茶,我最愛喝。可惜……如今在繁佳已經不會有人為我準備了。”

鳳鳴取了一杯,輕嚐一口,果然香氣滿口,讚道:“果然好喝。”臉色一整,嚴肅地保證,“我一定每年為公主準備七香茶,讓公主天天都可以喝到。”

容虎低頭喝了一口:“好香。”

“七香茶可是有名的香,而且極為難得。我們是沾了鳴王的光。”烈兒笑著喝了一口,臉色忽然一凝,“好像太香了。”

他常年在外潛伏,對迷藥最有研究。

容虎一聽,霍然站起來,睜圓眼睛,鏘一聲,寶劍拔出直指三公主。

鳳鳴變色道:“容虎住手,不許你亂來。三公主怎麼會……”話音未落,頭猛然一昏。

鏗當一聲,烈兒手中茶碗掉落地上。

再鏗當一聲,鳳鳴手中的茶碗也掉落地上。

三公主夷然不懼,冷冷盯著容虎劍尖。

隨後第三聲鏗當,連容虎的寶劍也落到地上。

撲通撲通撲通,三人連續倒地,昏死過去。

室內驟靜。

三公主沒有表情地看著地上三人,輕輕呼氣:“好厲害的迷藥。”她轉頭盯著分雁,唇角露出一絲苦笑,“分雁,我從未想到,你居然是離國的奸細。”

分雁移步到三公主麵前跪下,昂頭道:“分雁雖是離王派來的奸細,但服侍公主多年,已經視公主為自己的真正主人。公主今晨密會離國使者,同意用鳴王交換龍天頭顱,如今鳴王在手,繁佳王室大仇立即可報。公主難道不願意?”

“一個鳴王,換龍天頭顱和繁佳十年不遭離國進犯。”三公主的視線落到昏迷的鳳鳴處,停留甚久,才幽幽歎道:“鳴王莫怪我無情,實在是國仇家恨,不能不報。我已經勸你不要留下,你偏偏要留。難道真是我眾位親人在天有靈,逼我用你報仇?”她抬頭凝視窗外,沉聲問:“鳴王已經到手,如何送離西雷,你想必已經有所準備。”

“本來風險很大,沒想到鳳鳴送信給容恬說今夜留下,真是天佑公主。”分雁笑道,“外麵保衛鳴王的二百精兵完全不知道裏麵發生什麼。我們借公主府邸中的地道悄悄逃逸,待天明他們發覺,已經晚了。”

三公主沉吟片刻,點頭道:“好,就依你說的做。”

“公主和我們一同上路,到西雷邊境分道而行。離王已經在繁佳做好準備,隻要公主一到繁佳,立即登基為繁佳女王。繁佳重新歸正統王族統治。奴婢先向公主賀喜。”分雁朝三公主莊嚴磕頭。

“當繁佳王是迫不得已,我會盡早選擇新王夫,希望可以為王室留下血脈,延續香火。”

“時間寶貴,公主,我們啟程吧。”

“嗯。”

夜色蒼茫中,都城笙歌未斷,二百精兵護衛鳴王安全,靜靜潛伏在三公主府外防範外來攻擊。

西雷王接到鳳鳴來報,皺眉半晌,轉身離開太子殿,無奈地履行大王義務,參加宴席與眾臣子暢飲。

秋月在太子殿裏守著燭光縫製鳴王的新騎服,因為鳳鳴現在騎的是白色的白雲,所以選了白色布料,襯上帥氣的藍邊。

秋藍在小廚房中調試新的醬料,等著明日為鳳鳴做烤鷓鴣。

秋星連打兩個哈欠,偷懶溜回房中睡覺。

明月高照,都城郊外夏蟲低鳴,一行馬車靜靜出發,所有馬蹄裹了厚厚的棉布,馬兒都上了口銜,一聲嘶叫也不會發出。

密謀已久的毒計和天意,讓事情驟然朝不可預測的方向發展。

劫持,居然順利得無與倫比。

西雷王容恬和鳴王鳳鳴,在無法預想的日子、無法預想到的情況下——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