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繼續微笑著陳述:“他和碧塔在一起,在瑞士,會安全快樂的長大。我把你送給我的戒指留給他了。”
“沃爾特!你死後,我把你火化吧,然後我帶你回中國,去看看我的祖國;再帶你去瑞士,去看我們的兒子。他還沒有見過爸爸……”我哽咽。淚水洗刷著我的臉龐,我卻已然麻木。
“安,你不要管我。回中國去,回孩子身邊。安,不要因為我連累你。”
我看著沃爾特馬上就要被拖進去了,我鼓足力氣:“沃爾特,我愛你!我永生永世不後悔遇見你!”
沃爾特的聲音遠遠的傳來:“安!好好活著,要幸福!”
短暫的靜謐,槍聲響起,我渾身一哆嗦。
我摯愛的男人就這樣被他們秘密處決了,永遠的,離開了我。他那英俊的麵龐上,會多出一個因子彈而開口的血洞,他那英挺的身姿再也站不起來了,因為他們阻攔了他生的依仗。
我此生,不會再愛上任何一個人,猶如沃爾特這般。
我動用了我能在美軍中用到的所有力量,領取了沃爾特的屍首,整理好他的儀容,將他火化了。
看著沃爾特的麵容消失在火海裏,我知道,除了留給我的那幾張照片外,他永生隻能存留在我的記憶力。
我帶著這一小罐摯愛之人的骨灰,回了中國,將我的父母送到香港安頓好。畢竟,我的兄長是國民黨軍人,日後,何去何從,無法定論。
再帶著沃爾特的骨灰去了瑞士。時隔兩年,我終於見到了我的小海茵裏希,那就是一個縮小版的沃爾特。我慶幸,我可以看著兒子睹物思人了,看著他一天天長大,一天天長得更像他的父親。隻是可惜,小海因裏希沒有遺傳他父親的那雙藍眼眸。
我將沃爾特埋在家裏的院子裏,他和我們永遠在一起。
1955年,被蘇聯俘虜的最後一批德軍戰俘被釋放回國。我帶著小海因裏希一起去了火車站。盡管我明知這裏麵沒有我們的親人,但,對於我來講,德國軍人,經曆過二戰的德國軍人,已然成為我的親人,恰如沃爾特一般。我穿著黑色旗袍站在車站,頭上披著黑色紗巾,手裏牽著我的兒子,仿佛,沃爾特也會從那火車上走下來,走向我們,回到我們身邊。
滿目的生死重逢,滿目的蕭瑟孤獨背影,我帶著小海因裏希一直站在站台上直等到最後的人們都離去。
帶著滿心的悲涼,我們回了瑞士。我在院子裏、在沃爾特的骨灰埋葬地前,待了一整天。
我再沒有離開我的丈夫和我的兒子,我們一直生活在一起,直到我的兒子物理學博士畢業,應聘德國慕尼黑工業大學教授,我們才又搬回德國。
我從瑞士家中的院子裏起出沃爾特的骨灰,帶著他回到了慕尼黑,那片他生長的地方。我想,他也想魂歸故裏。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