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三結局(一)(1 / 2)

1946年秋,沃爾特等一批中級軍官被轉到英國的德國軍官關押所開始服刑。沃爾特他們其實並沒有被判處監禁,但是盟軍很顯然不會這麼輕易就放了這群中級軍官回家。

我跟著去了英國,在沃爾特服刑的監獄不遠處的醫院找了一份工作安頓下來。

平時我安心工作,到了探監日,我以沃爾特朋友的身份前去看望他、給他帶各種需要的東西。

是的,我是以朋友身份。我無法以合法的妻子身份,因為我是一個中國人,眾所周知,德國軍官怎麼會同一個中國女人結婚。希特勒的種族法當真是全世界臭名昭著。

不管英國人如何懷疑我同沃爾特的身份,他們卻無權阻止我探監。因為嚴格意義上講,沃爾特並不是犯人。紐倫堡法庭已經判處國防軍是無罪的。他們關著他們,本身就是違背法律的。

隻是,沒有人再去為他們爭取什麼,畢竟,他們不算無辜。

日子就這樣日複一日的過去了,沃爾特漸漸恢複了活力。我們都清楚,他能活下來了,他能活著出來,隻要我等著他,我們不必再擔驚受怕了。

但其實,我一直擔心一個問題,如果沃爾特問我他的父親的情況,我該怎麼回答?告訴他實話,還是先蒙混過去。好在,沃爾特,自始至終,沒有問過。

1949年5月23日,美國、英國、法國占領區合並成立德意誌聯邦共和國,首都為波恩,被稱之為西德;蘇聯占領區則在同年成立德意誌民主共和國,簡稱民主德國,又稱東德,首都為東柏林。

1947年-1949年,控製在美英國家手裏的德國戰俘開始被遣返。被蘇聯俘虜的戰俘,直至1955年最後一批人歸國。被蘇聯俘虜的德國戰俘共238萬多人,活到被遣返的連同其他法西斯仆從國戰俘不過120萬人。

我在沃爾特被釋放前,回德國處理了一係列問題。

我先回了慕尼黑。沃爾特出獄後,肯定是要回慕尼黑的。這是他的原籍。這是自從1943年我祭奠過海因裏希和魯道夫後,第一次回慕尼黑。慕尼黑的勃登公館在戰時被炸毀,現在的地基上修起了一棟公寓樓,由於地產屬於勃登家,所以勃登家唯一活著的兩個人——沃爾特和碧塔分別得到了其中一戶公寓,並成為了這棟公寓裏住戶們的房東。沃爾特的公寓裏,現在住著原來的管家霍夫曼,霍夫曼同時也照看著碧塔的那套公寓。霍夫曼一生為勃登家服務,沒有結婚,所以孤獨一人。由於年紀偏大,總算沒有在最後的時刻被送上戰場,得以存活。

我和老管家細細溝通了很多戰爭結束前後的事情。霍夫曼把德軍收斂的勃登夫婦和麗塔的屍體葬在家族墓地裏,時常去照看著。他們和海因裏希一起作伴,互相並不孤單。碧塔依然待在瑞士。

我和霍夫曼商量好,等沃爾特回家先不告訴他父母和麗塔的事情,勃登將軍就說是被判刑,還沒釋放;勃登夫人和麗塔則說和碧塔一起待在瑞士。然後我動身去了瑞士,在那裏,我見到了我從他出生後就再未謀麵的兒子小海因裏希。

小小的他站在我麵前,安德莉亞說他非常像沃爾特小時候,隻除了那黑色的頭發和黑色的眼睛,那是來自我的遺傳。四歲的男孩子,正是靈動的時候,碧塔和安德莉亞教育的很好,孩子即使沒有在父母的陪伴下成長,卻依然健康活潑。

我承認我的心很硬。我沒有多跟孩子接觸,因為我自私,我不希望日後我會思念這個孩子成疾,現在我還不確定我回中國會是什麼狀態,有可能,我還是要和我的兒子天各一方。那就還是不要彼此產生感情吧。

我告訴碧塔和安德莉亞沃爾特很快就會被釋放。我希望,碧塔和安德莉亞分開住,沃爾特一定會來找碧塔的,這是他在這個世上最後一個親人了。我不能讓他發現海因裏希的存在。他活著回來了,也就意味著我該走了。他回歸他一個德國人的生活,我回歸我一個中國人的生活。我另找了一個住處,安排安德莉亞帶著海因裏希住了過去。

沃爾特於1949年5月,終於得到了釋放。釋放前,進行了一次全麵的體檢,得到一張盟軍發放的職業推薦信,釋放證、體檢證、身份卡、原軍官證,這些都是用來回去注冊戶口和領取生活品供應及尋找職業出路的。

我辭去了英國當地的工作。但是並沒有立即把住處退掉。

我換上了行李中那件紅旗袍。今天是個高興的日子,我要以中國紅來歡慶這個日子。

當沃爾特和同伴們一個一個從監獄裏走出來的時候,他們都注意到了等在對麵的那個穿著紅旗袍的中國女人。

沃爾特看著安顏,盡管過去這麼多時光,可歲月好像並沒有給安顏留下什麼痕跡,她依然如當年初見時那般,亭亭玉立的站在那裏,大大的黑眼睛望著自己,望到了自己的心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