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張曉藝告別後肖遇晴並沒有直接回家,她繞路走到她小時候經常去的公園,那座公園在很久之前就已經廢棄掉了,如今正在重新整修,聽說要建衛生站,可能因為如此肖遇晴才想再回去看一眼吧,她記得這個公園被宣布廢棄後就再也沒人來過這裏,隻有她一個人會常常來這,但她不知道為什麼,感覺還有另一個人曾經出現過,可記憶中卻沒有那個人的存在。
一條窄小的小路,隻容一個人行走,崎嶇不全的水泥地鋪滿了沙土,周邊的房屋破舊不堪,白色粉刷的牆掉了一塊又一塊,露出其中長滿青苔的紅磚,白牆被雨水浸濕後長泡且發黴,屋簷上滴落的雨水被牆角積留著孕育了一株又一株蕨類小生命;生鏽的鐵窗裏更是一片大大的蜘蛛網,但卻沒有了蜘蛛的蹤影,隻有幾條細長的蜘蛛絲隨著空氣流動;生鏽的水龍頭似乎幹涸了很久,滿是灰塵的洗手台上還放著一塊早已幹透的抹布,它堅硬地躺在那,靜靜地。
時光流逝,物是人非。
走出這條小路就是公園了,破舊的運動儀器還沒被完全拆除,左邊堆滿了沙子,還有一些鋼筋器材,右邊仍是空蕩蕩的,公園後是一片樹林,有一條石梯徑直向上,那條石梯通往樹林山上的一座土地廟,以前經常香火鼎盛,不過聽說鬧鬼,也就再沒有人去供奉過了。
來到這裏,心情突然間就暢快了,這裏絕對有值得她肖遇晴回憶的東西,隻是她想不起來是什麼,她走上石梯,想到土地廟去看看,以前因為蕭旭和陳忌的拘束,她沒能上去好好瞧一瞧,現在的她已經忍不住好奇心,想去一探究竟了。
因為接近秋天,一路上隻有幾隻鳥在樹上叫著,走得越高風也顯得越寒冷,肖遇晴隻穿了一件單薄的短襯衫,下身是牛仔短褲,她互換著手輕輕摩擦手臂,一步步登上石梯。
這條路出奇的幹淨,似乎每天都有人打掃過,隻有幾片剛從樹上落下的枯葉,幾隻小蟲稍稍路過而已,終於走到平地,沒有了階梯,向前方看去,一座古廟出現在她眼前,古廟的結構跟普通的古屋差不多,隻是稍微要豪華一點,大概就兩層樓高,屋頂上的瓦片還有些是沒補上的,看起來有些陳舊,這跟走上來的這條石梯反而有些不相稱。
肖遇晴走向前,發現有一個人坐在廟前的階梯上,靠著左邊柱子低著頭,右腿縮起,左腿自然放平,右手搭在右腳膝蓋上,左手放在左腿旁,比一般男生要略長的黑發自然披散,上身赤裸,下身很隨意地穿著一條黑色長褲,遮蓋了半隻黑色白鞋帶休閑鞋,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
肖遇晴上前想向他詢問一下情況,發現他身上有不少的傷口,似乎被繩子抽過或者刀子刮過一般,不過感覺都愈合得差不多了,最顯眼的還是他隨意放在一邊的左手,他手掌向外,微微遮掩的手指卻仍然掩蓋不住那一道血淋淋的傷口,完全可以用皮開肉綻來形容,肖遇晴蹲下,從包包裏拿出隨身帶的繃帶,她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有這種習慣,隻知道從小這樣東西就離不開身。
小心翼翼地抓起男子的手,肖遇晴不禁嚇了一跳,他的手,是冰涼的!一般人第一反應絕對會認為這是個死人,肖遇晴也是,但她注意到了,她觸碰他的手時,他動了一下,似乎有些反抗,但又不知為何,沒有將手縮回。
“你的手好冰。”肖遇晴認真的將繃帶輕輕繞在他的手上,熟練的動作她也不知從哪裏學來的,印象裏就是特別懂怎麼幫別人纏繃帶,似乎很小的時候就會了。
男子並沒有回應她,他微微抬了一下頭,看著肖遇晴將繃帶輕輕打了個結。
“好了,注意不要碰水,過兩天傷口就會痊愈了。”肖遇晴將剩下的繃帶放回包裏,男子聽到肖遇晴的這句話心觸動了一下,曾經在同個地點,看著同個人,做的同件事,聽的同句話,帶著同種心情,然而如今,卻隻是過路人?
“該怎麼稱呼你?”肖遇晴問道。
男子沒有回答她。
“你住在這裏?”
依舊是一陣沉默。
肖遇晴看男子不回答,也隻好站起身抱著算了的想法轉身準備離開,誰知一轉身,男子就用纏著繃帶的手用力抓住肖遇晴的手腕,輕聲說:“修,我的名字。”
說完便慢慢放下了手,抬起頭,肖遇晴轉過身對上修的眼睛,黑色瞳孔裏映照出肖遇晴的身影,略顯疲倦。
“修,”肖遇晴很快就記住了這個十分熟悉的名字,“很高興認識你。”
修聽到肖遇晴喊自己的名字心裏是滿滿的滿足,但他知道現在可不是想這個東西的時候,他緩緩站起身,說道:“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趕緊離開吧。”
“原因呢?”雖然肖遇晴對他稍有好感,可是他這種趕人的態度也不對啊,她好不容易來這裏一趟,至少也要進廟裏參觀參觀再離開,以後就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再來這裏了。
“待會就要下雨了,再不回去,這裏可不會收留你。”修丟下這句話後便進了廟,肖遇晴抬頭一看,晴空萬裏,哪裏像是要下雨的意思?不過即使是下雨,她也不能離開,因為她相信,這裏有她要找尋的東西,也許,是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