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可以離開了。分班了,選文科。y想念朱子嬰了,四處分發特侖蘇的朱子嬰,生病時口中罵著不知名的東西卻塞給她利咽解毒顆粒的朱子嬰,推薦她看《龍族》聽《三國戀》的朱子嬰。她的朱子嬰。
新的班主任,她叫小白。小白用她宛如初中小女生的身體撐著講桌,說,以後有我的兩年半,是你們的地獄。
y也是在這個時候才有個好好學習的念頭,聽著宋冬野的《安河橋》,邊哭邊背著曆史。曆史,是她的噩夢。y本來挺喜歡曆史的,但是怎麼也學不懂。而且還遇到了一位和自己水火不相容的老師,她叫娜娜。
娜娜,脾氣真不是蓋的,簡直了……是全班都害怕得不忍直視的人,也許因為剛生完孩子,體型沒有恢複,更加導致了班裏人對她私底下的謾罵,當然,隻維持了一段時間,之後便都習慣了。但是,y卻沒有,她沒有罵,但也沒有害怕,y隻想把曆史學好,隻希望老師不要放棄自己。但是這個想法也在那件事之後被踩碎了。
每學期的教師評價。沒錯,就是它。y以為重點公立高中應該是民主自由的,所以她就不加掩飾地表現出了對娜娜的厭惡。結果可想而知,y被拖進了曆史辦公室。
此時是冬季午後,陽光不偏不倚地從窗簾縫隙中照射進來,光芒很刺眼,卻一點兒也不溫暖,也許是冬天的緣故,y竟會覺得這陽光有那麼一絲的薄涼,像用舌尖去舔冰塊時的寒冷。y還是穿著去年的紅色衛衣,短發已經長成了長沙宣,毛茸茸地紮進脖子裏,很暖。y低著頭,雙目無神,仿佛靈魂出竅一般,臉上淡漠的表情惹怒了滔滔不絕的她。
你說你心裏怎麼這麼陰暗呢?!她也許是發現了y黑框眼鏡下的黑色秘密,這突然的問題像匕首一般直直刺進y的心髒。這明明是動漫裏才會有的問題,明明是老掉牙的引起往事的手法,y也早已對這種問題失去了好奇,這就是一個套路,很無聊。但她從沒想過,此時被問起這個問題的是自己,而自己,竟然感到了漫天的悲傷。
y用力眨著眼睛,臉上終於為之動容,無神空洞的雙瞳流轉著憤怒、害怕,流轉著悲傷、不甘,有薄薄的、和陽光一樣溫暖又寒冷的水從淚腺滲處。
你怎麼知道我心裏為什麼這麼陰暗呢?你又不是我,你又不懂。你憑什麼這麼說我。y在心裏惡狠狠地撕扯著麵前不如y高的她,雙拳因用力指甲陷進了肉裏,y的心此刻皺縮成一團,抽搐般地推進著黑色粘稠的血漿流遍全身。她全然沒有發現y眼底被透明水域折射出的寒光,她還在口若懸河,或者,苦口婆心。
而突然,y的躁怒化為了一縷黑煙,散失在了寒冷的空氣中了。然後y又是一副什麼都無所謂的冷漠表情,呆呆地感受著流逝的時間。因為y突然間想起了朱子嬰,那個奶油小生。如果現在他在的話,一定會輕輕拍拍她的右肩,用溫柔卻調侃的嗓音慢慢說,淡定點兒吧,別太在意。接著浮現在空白腦海中的是耷拉著校服的他斜著倚靠在藍漆欄杆上用山楂丟自己的場景,丟中腦袋的話,就嗬嗬地傻笑,仿佛沒有了明天,隻有此時歡笑的這一刻。朱子嬰長著一張西洋偽娘臉,白白的圓圓的鼓鼓的,五官端正極了,他笑起來可真好看呐,也許別人不這麼認為,但他就是臉上塗了泥巴,y也能一眼認出他來,如果全世界的人都往臉上塗了泥巴,他一定是最漂亮的那個。想到這兒,y忍不住癡癡地笑了起來,有輕輕的笑聲從嘴角漏出,意識到自己不合時宜的行為,y又立即調整表情,裝做什麼也沒發生,而娜娜也沒有在意她的失笑。
y盯著地板上有陽光的那一小片區域,有閃光的揚塵你來我往,霎時間有眩暈的錯覺,陽光仿佛不再是雞蛋黃色,而是令人迷離錯亂的彩色,y恰恰掉進了彩色的陷坑裏。
從辦公室出來後,y慶幸自己沒有揮舞起從未回過的拳頭,慶幸自己遇見了他,這次他可真是幫了自己一把,畢竟還不想讓自己的人生在這裏轉折。
y又癡癡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