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舍裏一身明黃帶著坤寧宮的人浩浩蕩蕩離開慈寧宮,驚動了所有人,當然也有宮人飛快去給太後和淑惠公主報信了。
太後眉頭一皺,從夢中驚醒:“皇後離開了?”“回太後,皇後娘娘帶著坤寧宮的人,離開了。”“往哪個方向?”太後從床上坐起來。
“回太後娘娘的話,皇後娘娘去了奉先殿。”小太監的聲音清清楚楚傳進了幔帳。裏麵的太後聞言,隨即吩咐:“來人,伺候哀家更衣,起駕回寧壽宮。”
於是,緊接著皇後的腳步,太後脫去白袍,離開了慈寧宮。那邊淑惠公主不幹了,好一番咬牙切齒,咒罵皇後沒良心,心腸歹毒,這般迫不及待換衣服,心裏一點都替母親傷心。
赫舍裏卻不管這些,她命人悄悄知會了小魏子,把玄燁的赭石色常服找了出來。幾天要做的第一件事,是給玄燁換衣服,幫助他走進工作狀態。
一路過來,宮中四處白紗飄飄,赫舍裏看在眼裏,歎息在心裏,這些東西,要留著過年了。原本紅紅火火的一個年,如今看來,隻能是冷窗殘燭加殘羹冷炙了。
不多時,皇後娘娘的鑾駕將近奉先殿。天申一嗓子皇後娘娘駕到,很有氣勢。不等裏麵有反應,赫舍裏就在殿前下了步輦,走到門口。小魏子低頭哈腰來迎。赫舍裏手一抬:“進去通報,說本宮求見皇上。”
小魏子躬身挑起簾子進去,快步走到主子身邊:“主子,皇後娘娘來了,正在門口候著呢!”玄燁這幾天腦子有點短路,小魏子說第一遍的時候,他沒反應。等到他說第二遍的時候他才回過味來。
“她怎麼來了這裏?罷了,讓她進來。”玄燁隻是疑惑了一小下便不願深究了。其實,這種場合皇後是不可以進來的。在場的除了玄燁和皇子,還有福全和眾位王親們的位置。
皇後作為宮眷,理論上是不能在皇上以外的男人麵前露臉的。尤其是像眼下這種祭祀的場合,更是女人的禁地。
但赫舍裏偏偏就來了,玄燁偏偏就讓她進去了。她也沒多想,堂而皇之地就踏入了奉先殿。小魏子那一聲皇後娘娘駕到驚醒了愁雲慘霧的眾人,大家連頭也不敢抬直接就地撲倒:“奴才\兒子給皇後娘娘\皇額娘請安。”
赫舍裏一進門,第一句話就是:“免禮,平身。”承瑞和幾個孩子還好,還能稍微抬個頭看著母後一身耀眼的明黃色常服越走越近。
其他王爺貝勒們可慘了,娘娘喊了平身他們也不敢真平身了,更不敢抬頭看,生怕犯了忌諱。赫舍裏的宮鞋在青磚上篤篤而過,他們隻能弓著背低著頭側耳聽。
玄燁在聽見腳步聲的第一時間便抬起了頭,吃驚地看著赫舍裏身上的明黃常服。她怎麼能在祖母麵前穿成這樣?她在想什麼?
然而,很快的,他便看見了赫舍裏身後,小魏子帶著小太監捧著黑色的托盤進來。盤裏,是他的常服。當時,他的臉色便頹廢了下去。
赫舍裏,你是要來逼我嗎?你就真舍得逼我嗎?我想再陪祖母一會兒,我想再靠一下子。我知道今天是第四天了,我的時間到了。可他們都沒來,偏偏是你來了。你為什麼要來啊?
玄燁看了一眼便不再看她,低頭拿起鐵簽兒,撥弄著麵前正在燃著黃紙的盆兒。從太皇太後的棺槨停到這裏開始,這裏就沒有停止過燒紙錢和燃香。赫舍裏剛進來的時候,幾乎無法適應這裏的煙火氣。
整個大殿裏滿眼都是白色的煙霧繚繞,熱量是不缺了,卻缺少了新鮮空氣。在這種環境裏呆三天,簡直是受罪。你還要怎麼折騰自己?把自己折騰出這病那病的,你就消停了是嗎?
祖母剛剛過身你就忘了,她老人家是最舍不得你受苦的。你這般折騰自己,還就在離她最近的地方,她看著你呢!你要她怎麼心安?別逼她詐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