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塘花開得正好,陽光照在上麵金燦燦銀鈴玲。大片大片的荷葉下成群的花斑錦鯉四處遊動,有的冒出了池塘吐泡泡,偶爾有魚跳出水麵。遊船順水而下,船夫劃槳撥開重重荷葉,一下又一下,累得黝黑的皮膚上冒出些許汗珠,有的順著側臉流下,浸濕了搭在脖頸的白毛巾。
船上一行四人,正是龍家兄妹還有他們的侍婢。映著美景,有琴聲飄出船外,引得岸上遊人側耳聆聽。船內一把上好古琴,桌前放著調理情緒的熏香,香煙徐徐升起,朦朧中彈琴人的臉若隱若現,那是個偏偏才子,蔥段般的身形,長發垂落,隻鬢發在腦後隨意綰了個髻,顯得脫俗清秀,叫那女子也新生豔羨。玉指來回撥弄琴弦,琴聲悠揚,更脫得琴主人的氣質不凡。
龍妹子一襲紅衣,臉上略施粉妝,與之前布衣少年的模樣差之千裏。此時正靠在船倉的窗棱上丟著荷花瓣,一片兩片,三片四片,片片花瓣落入水中隨波流入船後消失不見。那麼好的天氣,這樣好的景色,那般悅耳的琴聲,望著手中還剩下三四瓣的花,本該是心情大好,現下卻是睹物思人,誠然沒有什麼情趣欣賞。
兩個丫頭一直小聲嘀咕著,一會兒指著花,一會兒又被水裏的遊魚吸引,一路上好不熱鬧。
琴聲鏗鏘有力,正彈到曲子的下闋,“吭”的一聲停下了,龍家妹子像是發現了什麼新大陸:“咦?會在一起的呀!”二者幾乎是同時發生。詩言別過身:“公子怎的停下來?”才子覺得很委屈:“死丫頭,我費多大勁兒彈的曲兒,你聽也不聽”,說著收手,詩言和碧君聞聲默契的走到才子身邊又是捶肩有是按摩手,才子還是覺得委屈:“人家演出一場賺的銀子夠平常百姓吃喝十年,雖不是琴仙琴聖,好懶曲兒也聽得”,碧君順著才子的氣兒,詩言忙遞上茶水:“公子,慢點慢點。”才子這時不好說什麼了,抿了口茶,順口氣感覺好多了。
龍翎覺得過意不去,連忙道歉。才子正是天龍門的龍非,非少,龍翎的堂哥。她家的堂哥出了名的不對付。
非少接著臭屁:“知道醉花樓開的價錢是多少麼?一曲十萬,十萬呢,就這麼多我都不去,因為八仙齋開的價更高……”此處省略一百字,話說堂哥不是一般的囉嗦,天空飛過一隻又一隻烏鴉,“能聽到本爺的曲多難得啊,人家倒好,是不是對牛彈了去?”。
龍翎笑笑:“不好意思,今天不在狀態,不在狀態。堂哥你的曲子天上有地上無……”
“不在狀態?!”非少那個疾首哦,難得聽從父親話的非少好不容易想通了要開解堂妹,免她受失戀之苦。卯足勁兒辛辛苦苦費了半天勁兒合著都白費了。非少那個傷心喲:“嗚嗚……人人都誇人家的琴好,你這不解風情的丫頭,人家好傷心……嗚嗚……”。
龍翎有些過意不去,忙安慰:“你長得美,長得美,我家的堂哥最美了。”聽了話,非少破涕為笑,陶醉:“嗯嗯,人家就是美。”
她家這個堂哥不似父輩的威武霸氣,要偏柔媚一些,他家父輩龍天雄一生有兩個遺憾:一是孩子他娘,再來就是這個兒子,為了兒子這麼個女嬌娥的模樣不知操了多少心,廢了多少口水斷了多少竹藤鞭,他愣是我行我素行至今日。
船劃了一會兒,船夫將船靠了岸,粉藍兩丫頭先出了船艙,碧君高興地喊道:“公子小姐,咱們到了!到了!”。
看著近處的水,腳下的土,頭頂的天,龍翎想,這裏就是青禾的故鄉,以後霖楓的家了吧。氣候有些幹燥,她皺了皺眉,頭頂的烈日曬得她睜不開眼,舔舔幹澀的嘴巴,她在心裏打了分:不喜歡。
不知道那成魚落雁閉月羞花妖嬈動人豔光四射的郡主是怎麼成魚落雁閉月羞花妖嬈動人豔光四射的。當龍翎第一次見到傳說中的青禾郡主時,才明白原來那麼幹燥風大灰更大的北方是可以養出成魚落雁閉月羞花妖嬈動人豔光四射的美女的。
非少死活都要帶著他的寶貝古琴玲瓏,說什麼都不肯留下玉玲瓏獨自呆在船上,好說歹說都不行,甚至他還打算陪著古琴一起留在船上。這把長三尺六寸五,寬六寸,厚二寸的古琴是小堂哥的寶貝,幾年前堂哥千辛萬苦尋到了稀罕沉香木,又托人找來了上好的鳳尾絲,親手打造的世上獨一無二的琴,取名玲瓏。連他爹都不讓碰,每次演出什麼的都帶在身邊。怕家裏的丫頭小廝照顧不周全,特意帶著琴萬裏乘船而來,一路上小心翼翼,就怕刮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