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安望著阿娘手裏的木棍,眉梢微挑,這根木棍可是大有來曆,據說還是當今陛下所賜,號稱賞善罰惡棍,可是一般都被阿娘用來教訓自己與父親了。
他望了一眼,便低下了頭,想了半晌,還是選擇了沉默不語。
若是自己一不小心說錯了什麼,可就兩邊不討好了。
身旁的裴宗之見裴安一言不發的樣子,心裏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稍稍斂了斂神,笑著說道:“夫人此言差矣,為夫哪敢欺瞞夫人啊。”
貴婦人目光中帶著狐疑望向裴宗之,思量片刻,說道:“好吧,妾身暫且相信夫君所言,不過安兒年紀稍小,這種場合,你帶他去作甚。”
裴宗之一把將裴安拉了過來,嘿笑道:“夫人這話可是不對,安兒如今也十七了,做爹的也該帶他出去見見世麵了。”
“你說的見見世麵便是飲酒作樂?”
貴婦人擰起了眉頭,輕哼一聲,隨後又道:“此次宴會,你們除了飲酒作樂,可曾做些別的?”
裴宗之眼珠轉了轉,故作訝異啊了一聲,裝糊塗說道:“夫人這是何意啊?”
“你說呢?”貴婦人雙眼一眯,引誘道:“崔長史的宴會上可有女子啊?”
其實這個時候舉辦的宴會,大多都會有歌姬舞女之類的藝伎在場,表演著歌舞,樂器之類的,助助興,貴婦人的言下之意倒不是問這些,而是問裴宗之是否與那些藝伎有過分行徑?比如暖手弄香,肌膚之親,倚紅偎翠……
裴宗之自然了然於心,不過想起在晚宴與一歌姬相談甚歡的場景,還是有些擔心被夫人知曉,便咬緊牙關,死不認賬,連連擺手道:“自然是沒有的。”
貴婦人卻是不看他,目光轉向裴安,突然笑了起來:“安兒,你阿爹說的可是真的?”
裴安總覺得阿娘這笑容有些詭異,便扭過頭偷偷看了一眼父親。
那貴婦人發現後,陡然喝道:“別看你阿爹,老實回話!”
裴安與父親裴宗之幾乎同時驚了一下,有些後怕地望向婦人。
裴宗之緊張地說道:“夫人,為夫也不是想瞞你的,崔長史確實請了春風樓的幾位娘子過府表演歌舞,不過為夫可是一直正襟危坐,一眼也沒有多瞧那些女子啊。不過……”
“不過什麼?”婦人問道。
“安兒似乎與其中一位小娘子言笑晏晏,相談甚歡啊。”
裴宗之將夫人的注意力轉移到裴安身上。
裴安一聽,頓時氣的跺腳,咬牙低聲道:“阿爹,你……”
裴宗之望了裴安一眼,眼神示意,似乎在說:“兒啊,替阿爹背了這個黑鍋,阿爹不會虧待你的。”
誰知,對麵的貴婦人聽後,望著父子倆冷笑道:“既然如此,你們父子倆今晚都別睡了!”
裴宗之叫屈道:“夫人這是為何啊,要罰也該罰安兒啊。”
裴安一聽,忿忿不平,頓時臉就黑了,正要揭穿無良老爹的虛偽麵目時,貴婦人說話了:“子不教,父之過,安兒都被你教壞了,難道你不該罰嗎?”
話音落下,後院裏安靜下來。
裴安可不想被阿娘罰站一晚,突然舉手道:“阿娘,我要舉報!”
“安兒想要說些什麼?”
“呃……阿爹今夜在崔長史的晚宴上,誇讚一個歌姬長得嫵媚動人,後來……阿爹還與那歌姬飲酒作詩了,方才回府的路上,阿爹還不停說著今夜美哉快哉……”
裴安將父親今晚的行為如數家珍一般,一五一十地敘述出來。
一旁的裴宗之頓時懵了。
這是親兒子嗎?
叛徒啊……
“臭小子,老子揍死你!”
裴宗之氣的吹胡子瞪眼,忽然大喝一聲,想要一把抓住裴安教訓一番。
裴安哪會那麼傻,徑直跑到阿娘那邊,躲在她的背後。
裴宗之見此,悻悻然一笑,對貴婦人說道:“夫人,你可別聽安兒胡說八道啊。”
貴婦人隻是看著他,目光漸變,抿著嘴唇,一聲不吭。
裴安見父親氣急敗壞的樣子,挑了挑眉,心裏暗自說道:“阿爹,你可不能怪罪孩兒啊,誰讓你先汙蔑孩兒的,咱們隻能互相傷害了。”
正想著這些,阿娘的聲音突兀傳來:“安兒,你先退下吧,為娘要與你阿爹好好談談。”
裴安作揖,行了一禮:“是,孩兒告退。”
往後走的過程中,裴安目光望向父親裴宗之,不由露出一絲憐憫。
哎,父親今晚又要倒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