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覺得林愛卿是信口開河嗎?”嘉靖皇帝環視著此時京師裏他最信任的三人,麵無表情地問道,林河畫的這座天宮實在是太過合他的胃口,如今他的腦子裏便隻有一個念頭,他一定要造出這座天宮住進去。
“皇爺,說實話,若是換了旁人,老奴一定以為這是癡人說夢,可若是林先生的話,老奴覺得怕是林先生真有把握用一百萬兩銀子造出這座天宮來。”高洪雖然第一個驚呼,但他平時和李芳關係極好,再加上羽林軍的緣故,他自然是站在林河這邊的。
原本黃錦還想表達些不同意見,可是高洪開了口,他又想到自家主子對這座天宮那種渴望的眼神,而陸炳卻是那林河的大舅子,自己若是這時候表達異議,一來是掃了皇爺的興致,二來也是惡了陸炳和李芳他們,實在是不值當,於是便也開口道,“皇爺,這林先生在嘉興才幾月,便從那濮家弄了百萬兩銀子,還有那江南織造局,日後必是金山銀海一樣的好處,林先生實在不必在這等事情和皇爺說笑,想來林先生三年後必定是胸有成竹。”
“皇上,林先生乃是微臣妹夫,因此微臣也不好說些什麼!”見高洪和黃錦都幫林河這個妹夫說話了,陸炳自然不必再多說什麼,而他這態度亦是讓嘉靖皇帝點了點頭。
“把這座天宮圖給朕收起來吧,朕怕看多了,現在就恨不得讓人把它造出來。”嘉靖皇帝揮手斥退了四名捧畫的小太監,既然這座天宮有望,嘉靖皇帝自然會對林河報以最大的支持,整個大明,沒有人可以威脅林河,因為威脅林河,就是威脅他這個皇帝。
“好了,接下來說正事,林愛卿查抄濮家的時候,查到了一批賬本,裏麵涉及到了朝廷官員販賣私鹽,林愛卿為朕算了筆帳,這海沙鹽場每年上繳的鹽課賦稅在二十二萬兩白銀左右,可是海沙鹽場每年所販賣的私鹽,案值至少在兩百萬兩以上,就算去掉裏麵該有的損耗和各種成本,起碼也該有一百五十萬兩叫相關官員鹽梟豪強都分掉了。”嘉靖皇帝說話時,聲音冷得好似冰渣子一樣,高洪和黃錦雖然都是大太監,但是常年居於宮中,哪裏知道外麵那些官員的膽子這麼大,尤其是黃錦剛剛被嘉靖皇帝敲打發作了一頓,天可憐見,他堂堂的東廠提督,這些年花著心思斂財,也不過二十萬兩出頭,這海沙鹽場一年就有一百五十多萬兩銀子被分掉,想到這裏這位東廠提督的臉都扭曲了。
“林愛卿幫朕算了下,大明各地鹽場,若是如同前宋那般繳納鹽稅,我大明一年的鹽稅最少也該在一千萬兩以上。”鹽場有大有小,也要看人力規模如何,林河給嘉靖皇帝算得這筆鹽稅,雖然不能說十分精準,但也大體不差,對嘉靖皇帝來說,以前從未有個臣子會用如此具體的過程來幫他用數字說明大明朝不是沒錢,而是錢都被那些喊著俸祿太低的臣子給貪墨了,濮家一介土豪家產都有百萬之巨,大明又有多少個濮家這樣的土豪,而他身為天子,在嚴嵩那老東西上交家產前,內孥裏也不過存了三十萬兩銀子。
“鹽稅如此,那鐵稅呢,酒稅、茶稅呢!”嘉靖皇帝終於恢複了剛登基時的銳氣,此時一個人在那裏說著話,可是話語裏那股森冷氣息,卻是叫高洪和黃錦都兩股戰戰,而唯一始終平靜的便是陸炳,錦衣衛是皇上手中的刀,如今主子要動刀,刀子是不需要表達意見的。
“天下崩壞至此,又豈是朕一人的罪責。”嘉靖皇帝冷笑著,他修道不問政事,不代表他就不清楚朝中人心,隻是過去他並不清楚,大明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便隻能渾渾噩噩當個修道人,寄情於所謂天道,可是他骨子裏最喜歡的仍舊是權力,至高無上的權力。
“林愛卿有句話說得對,朕,就是太仁慈了,所以才讓天下官員士紳不法,欺壓魚肉百姓至此,正所謂萬方有罪,罪在朕躬。”嘉靖皇帝許久未曾想現在這般痛快了,林河和其他的臣子不同,他從不幫君主做選擇,他隻是給君主各種選擇,讓君主自己來選擇。
而且林河給出的是具體的解決方案,而不是洋洋灑灑的一堆廢話,毫無操作性可行的東西,濮家不過是開胃小菜,海沙鹽場才是正餐,隻看嘉靖皇帝有沒有那個決心去動罷了。嘉靖皇帝不願意動刀子,林河自然會把所有賬本全都燒掉,便是相關的人該殺的殺,該放的放,而嘉靖皇帝決意動刀,他便會把接下來的事情做到最好,絕不會讓事態失控,仍舊讓嘉靖皇帝掌控全局,不至於上來就玩那麼大!
“皇爺,這天下的官員不修德行,和您有什麼關係啊!”當聽到嘉靖皇帝說道,“萬方有罪,罪在朕躬!”高洪黃錦陸炳三人都是跪在了地上,黃錦更是嚎啕大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