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狸隻有六歲,我們至少有八年的時間,可以把阿狸救出來。”
林河盯著沈光和沈煉,目光裏的東西讓兩個少年忽然有了一種驚懼的感覺,他們覺得平日裏溫和的林大哥忽然間像是變成了另一個人,可是他們並不討厭這種變化,兩個從小受盡白眼欺淩的少年心裏同樣藏著猛獸。
“八年的時間,我們可以賺錢,經營勢力,隻要有錢有權,我們就能把阿狸救出來,不但能救出來,還能讓那些人伢子付出代價。”
林河的聲音低沉,他的骨子裏也許就隱藏著這種以暴製暴的凶猛,不然的話他生前也不會孤身反抗惡徒,最終玉石俱焚。
“我們都聽林大哥的。”
沈光和沈煉互相對視了一眼後,都發現了對方眼中的決然,雖然和阿狸一起隻是跟林河相處了三個月,但是對於從小飽嚐人情冷暖的三個小乞兒來說,他們知道這位林大哥是真心對他們好的。
等著沈光和沈煉睡下後,林河一個人靠著燒著木柴的火盆,慢慢回憶著“自己”身上的每一件事情,林家在秀水縣算是大戶人家,他那位已故父親林家盛還在世的時候,自己的日子雖然過得一般,但至少也進了宗族的私塾學習。
那位大娘是個刻薄人啊!
林河麵色冷峻,林家三代前發跡,用了“齊家漢國,起文仕邦”八字排輩,他雖是庶出子,但也應該按此取名,可惜那位大娘林夏氏是個厲害人物,他這個沒有字輩的庶出子地位還不如家生子,若不是父親林家盛堅持,隻怕自己早就被趕出林家了。
“不過這樣也好,我和林家沒有關係,以後也無需顧忌什麼。”
林河喃喃自語著,他那位出身青樓的母親生他時小產而死,除了已故的父親林家盛生前待他還算親厚,整個林家便再也沒什麼值得他所留戀,身世這般倒也幹淨。
重新拾了幾塊木柴扔進火盆,待得火旺了之後,林河方才起身,巡視起這所暫時屬於自己的破舊偏殿,這冷仙亭所在本是城中道觀玄妙觀的道紀司,後來因為一場大火燒成白地,後來又重新蓋了屋宇供奉“冷仙”,本來香火倒也旺盛,可後來卻因為一場變故而衰敗了下來。
廟裏供奉的“冷仙”,名叫冷謙,是元末就得道的高人,道號龍陽子,擅長養生、繪畫、音律,大明定鼎天下的時候,曾被太祖皇帝朱元璋召為太常協律郎,永樂年間羽化升仙。
“真是個了不得的人啊?”
回想著關於那位“冷仙”的事跡,林河喃喃自語道,對於這位冷仙最後成仙而去,他是不相信的,不過這位冷仙擅長養生和武功那是肯定的事情,不然的話也不能從元末的亂世一直活到永樂年間的治世。
林河把整所偏殿給找了個遍,敲遍了每一麵牆壁也沒有找到什麼暗格或是密室之類的東西,當他走累了之後,坐回火盆前的時候,不由啞然失笑,這又不是什麼小說,能有什麼秘籍留待有緣人。
“看起來少不得得去當個道士了。”
林河忽地自言自語起來,身體原來的那位主人是個執拗的少年,被趕出林家以後,這冷仙亭的老廟祝本來想讓少年出家做個道士,可是卻被少年拒絕,少年生前一門心思地隻想著要考取功名,然後正大光明地回到林家。
“進士,嗬嗬……”
林河對於少年的理想,可以理解,卻不能接受,所謂的窮文富武,也隻是騙騙普通老百姓,科舉要是那麼好考,也不會有那麼多皓首窮經的白頭童生了,更何況沒有錢,如何去請名師教授,想考進士,無異於癡人說夢。
不過大明朝的道士,似乎也不是那麼好當的啊!
回憶著那位老廟祝當初的說辭,林河皺起了眉頭,按照國朝製度,真正的道士得通過朝廷道錄司考核,方能真正授予度碟,不過這都是太祖成祖年間的事情。
如今那位嘉靖皇爺雖然好道,但更加愛錢,“嘉靖嘉靖,家家皆淨。”可不是什麼玩笑話,眼下這僧道度牒已經成了朝廷的財源之一,十兩銀子一張度牒,可不是一筆小錢。
昏黃的火光裏,林河的目光漸漸變得堅定,不管如何,他都必須弄到度牒,或者其他說得過去的身份,這樣被趕出林家的他才能做些他想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