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梁叔突然發現,要讓小霖理解什麼是父母,無異於要讓人類理解什麼是外星人。在現實生活中無法驗證的東西,人們永遠隻能靠猜。但如果說,能創造一些環境先讓孩子體會一下……
梁叔盯著阿昆,直把他盯得發毛。“小霖呀,”梁叔說,“你說得沒錯。阿昆叔叔就是你的爸爸,曼君阿姨就是你的媽媽。”
“誒?”阿昆正要辯解。
“你給我閉嘴。——小霖,你喜歡阿昆叔叔和曼君阿姨當你的爸爸媽媽嗎?”梁叔繼續說。
“爸爸就是兒子的爸爸,媽媽就是兒子的媽媽……”小霖念叨著,“我就是兒子,曼君阿姨肚子裏的也是兒子。嗯!”他重重地點了點頭。
“那你以後就不能叫阿昆叔叔和曼君阿姨了,要叫爸爸和媽媽,知道嗎?”梁叔繼續給小霖植入稱謂的概念。
“嗯!爸爸。”小霖爽朗地朝阿昆喊道。這時候,曼君也回來了,小霖也衝著她喊了一聲“媽媽”,直把她喊懵了。
梁叔走到阿昆身旁,輕聲地說:“你就當多了個幹兒子吧。誰讓你說錯話。”曼君看著她丈夫,想從他的表情解讀出到底發生什麼事。
“可是梁叔,”阿昆壓低聲音說,“並不是說我不想認小霖這個幹兒子,但你給他說的完全不是這回事呀。你是直接讓他以為我兩口子就是他的爸媽。這不等於是欺騙嗎?”
“曼君,你帶小霖去玩一下吧。”梁叔給她使了眼色,“待會阿昆會告訴你的。”
“哦。”曼君應了一聲,便把小霖帶到走廊上玩去了。
見曼君和小霖走開,梁叔把“老古”卸了下來。“你是大概知道小霖的身世的,”他說,“而我總有一天也會告訴他。我會讓他知道,他的父母是怎樣的人,還有他的爺爺奶奶外公外婆。可是你都看見了,除了爺爺,這孩子對那些再普通不過的親人稱謂是毫無概念的。我就想啊,如果我等這孩子長大了才告訴他父母的事,他可能就會覺得父母其實跟陌生人沒什麼區別。你說就連畜牲都知道父母是什麼,一個人卻不知道,這能說得過去嗎?”
阿昆聽著梁叔的話,不停地撓著頭。
“你說放在以前,”梁叔繼續說,“孩子就算無父無母,他同樣可以從別人的父母那裏感受到父母到底是什麼。但小霖一直就沒有這個機會,直到你們快要當爸媽了,才正好給了他一個了解什麼是父母的環境。但我又想,與其讓他從旁觀察,還不如讓他親身感受一下。再說,這些年來你兩口子是看著他長大的,你們對他的了解和照顧,說是他的親生爸媽也不過分。所以我就想,你們隻是稱謂變得更親近,但做的還是同樣的事,就可以幫一個孩子去理解什麼是父母,這不是一件很……呃……很……”梁叔想了半天,才想到一個他覺得合適的詞彙,“很美好的事嗎?”
阿昆琢磨了一下,卻還是搖起了頭。“不行不行。雖然你說得有一點道理,但如果有天小霖他知道我們並不是他的親生父母,他一定會很失望的。”
“失望那肯定是有的。”梁叔說,“但並不是除了失望就什麼都沒有,他起碼會對你倆非常感激。他甚至會不管血緣關係,直接把你倆看成是親爹媽。再說了,你覺得是讓他失望一下好呢,還是讓他完全不理解什麼是父母好呢?”
阿昆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梁叔,“沒看出來,你這人還挺能說服別人的。”
見阿昆想通了,梁叔高興地拍了拍他肩膀,“那是!”就在此時,一個人出現在辦公室的門口。梁叔和阿昆回頭一看,是霍競凱,還抱著小霖逗他玩。
梁叔二話不說上前將小霖抱了回來,“有什麼事嗎?”
“聶哥有事找你。”霍競凱說完就走了。
梁叔尋思著正想找聶紀朗談談木馬儀工廠的,於是將小霖交給阿昆,“我去看看什麼事。——小霖,乖乖地跟著爸爸,爺爺一會兒回來。”說完,也隨霍競凱走了。
二人在走廊裏繞了兩圈,來到了一個監控室,——這是聶紀朗等人生活的地方。監控室挺大,看著有七八十平米,最顯眼的莫過於靠牆處有一台偌大的控製台,牆上裝有橫六縱四共二十四麵蒙著厚灰的監控顯示屏,但整台設備如今隻剩下電梯控製器尚能工作。
梁叔環顧了一四周:年沐盈正坐在窗台前看她之前撿回來的小說;常笑、林敏和陶恩齡在中控台上玩起了撲克,貌似正在玩鬥地主;而聶紀朗卻不知去向。
霍競凱指了指監控室盡頭的保安隊長辦公室,然後就自顧自地躺到一邊打瞌睡。——梁叔看得出來,他跟其餘的人都格格不入。
按照霍競凱的指示,梁叔敲響了保安隊長辦公室的門,但未等聶紀朗回應,他便已經開門直入。但他沒有想到,辦公室裏除了聶紀朗之外,還有另外兩個人。準確地說,是兩個手腳並縛的女人,一個看著六十來歲,與自己年紀相仿,而另一個看著隻有二十七八,兩人都衣衫襤褸,垢臉蓬頭,麵黃肌瘦,其中年輕的額角還滲著血,應該是曾經打鬥過。
“怎麼回事?”梁叔問聶紀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