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豐德堂夥計說豐老爺子又發了大火,夜酩有些擔心老人家身體,跑回了豐慶樓。
來到在老爺子獨居的小院裏,看到一個胖墩墩的年輕人正啞不吭聲跪房廊下。
正房內沉寂一陣後忽然傳出聲杯碗碎裂聲響。
那胖子被嚇得一激淩,回頭瞟見是夜酩,頓時眼冒金光,如見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連朝他作揖招手。
夜酩皺起眉頭,站在院門前沒動。
這胖子他自然認識,正是豐德堂二當家豐宏圖的獨子豐家禾,在豐老爺子膝下孫子輩同齡人中,這家夥和他關係最好,但這家夥雖然表麵看一副憨憨傻傻,實則卻是個滑頭,夜酩小時候剛來幫工那會不懂後廚規矩,沒少在這家夥慫恿下偷些吃喝瓜果出來給他,胖子成年後,因為惹了禍被老爺子趕去縣城分店,兩人才見麵少了。
豐家禾看夜酩無動於衷,油光光的臉上神情哀求,又是狠勁招招手,好似此刻如果夜酩肯救他,他下來做牛做馬也願意。
夜酩卻想起劉二之前傳的閑話,覺得眼前這事還是不參合為妙,晃晃頭又後退兩步。
一張臉已經憋屈成豬肝色的豐家禾見狀,索性拋出一個從此絕交的憤恨眼神,很有骨氣的扭過頭去不再搭理他。
結果就在夜酩想悄悄溜出院子時,正房門忽然打開,從裏麵走出個上了年歲的中年人,長相文質彬彬卻滿臉陰沉,手裏拿著根戒尺,正是酒樓二當家豐宏圖,抬頭看到夜酩,一聲將他叫住,又盯著腳下豐家禾怒斥:“好你個逆子,現在翅膀硬了,竟然敢先斬後奏,要不是家宸昨日無意間提上一句,我還不知道要被瞞到什麼時候,我豐宏圖怎麼生出你這麼個不爭氣的東西,看我今天不抽死你!”
說著掄戒尺抽在豐家禾背上,啪啪作響。
那肥頭大耳的豐家禾縮著脖子,也不吭聲,反正皮糙肉厚,就當撓癢癢。
豐宏圖打了一會,胸口起伏喘息被氣得不輕,這時就聽屋內傳來豐老爺子一聲歎息。
“算了!現在事情已經在青陽縣議論紛紛,光責罰他又有何用,那於大掌櫃的閨女可賢良淑德啊?”
豐家禾小黑眼睛一閃,沒等他爹開口便道:“於家小姐是個大家閨秀,遠近聞名的孝順,還做得一手好女紅,做飯下廚也不再話下,就是身板寬了點、手腳大點,沒別的毛病”
豐宏圖氣得轉身走入屋內,把戒尺丟在門外,“爹,這成何體統啊,難道就這麼由著他胡作非為!”
“現在還講什麼體統,木以成舟,隻能將錯就錯,上個月人家派人找上門來,便是想給咱們提個醒,幸好我不老糊塗,讓人捎去一封信,本想等回信來了讓你借台階上門提親,可這混球也太心急了些,這事為今之計隻能你盡快帶著他去樓外樓提親,盡早把婚事辦了,唯有這樣才算亡羊補牢!”
豐老爺子端坐在木椅上,臉色很是難看,卻也是再沒轍可想。
跪在地上的豐家禾後背聳動,一旁遠遠看著的夜酩雖然看不見他的表情,但卻能感到他在偷笑,結果卻聽那胖子痛心疾首說些悔不該當初、一失足成千古恨等言辭,話裏話外仿佛吃了多大的虧一般。
這時就聽豐老爺子斥道:“少呱噪,回去和你爹趕緊準備,把自己上下收拾幹淨,禮物都準備妥當”
豐宏圖又走出正房,踢了腳跪地腿腳發麻的豐家禾,走下房廊來到夜酩身前,拍拍他的肩膀道:“夜酩,上次你二哥惹禍,多虧你幫著圓場,二叔要多謝你!”
夜酩忙拱手道:“二當家哪裏話,千萬別如此客氣,這都是我應該做的,我還得恭喜豐二哥,有情人終成眷屬!”
此刻豐家禾剛跟上來,臉上肥肉一顫,似仍在記恨夜酩剛才見死不救,假惺惺笑道:“老弟,上次多謝你幫忙,不過今天這事你可要對外保密,知道不?”
豐宏圖白了眼兒子,直接將他推出小門,“費什麼話,你當夜酩是你那般不知深淺!”
夜酩恭敬看著父子兩人離開小院,隻是微笑沒再多說。
一段插曲過後,小院裏又恢複了往日安靜。
夜酩走入正房,看老爺子氣色欠佳,剛想說上幾句話寬慰,卻聽身後又傳來一陣腳步聲。
豐老爺子的長孫媳婦王氏又拎著食盒,領著六歲兒子豐今墨走了進來,給老爺子送膳。
小男孩看到夜酩竟然也在,圓鼓鼓的臉蛋上頓時綻放出異彩,給豐老爺子恭敬請安後,看母親忙著服侍太爺爺用膳,便興衝衝來到夜酩身旁,繞著他轉悠了三圈,好似發現了一件稀罕玩物,臉上還帶著仰慕崇敬之色,雙目放光。
“酩哥,聽說你那天以一敵三,畫了個圈,隨便比劃兩三下,就把韓四那些家夥都給打服了,之前怎麼不知道你還有這本事,快給我講講!”
夜酩沒想到豐今墨當著老爺子的麵,上來就問他和人比武的事情,臉色頓時一垮,豐老爺子平時多次勸戒他不要和人好勇鬥狠,總念叨他的身體元陽衰竭、火不歸元,妄動真氣會來來禍患,連忙遮掩打岔道:“哪有,我們不過是相互切磋武技而已,沒你說的那麼玄乎,我哪有那麼厲害,你今天怎麼沒去學堂?”
豐今墨懵懵懂懂,看不懂夜酩朝他暗使眼色的意思,仍鍥而不舍追問,“可我聽說那從省城回來的趙承安都敗在你的手上,而且連三招都未撐過去,他可是三境下品,這還不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