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槁老者聽話一笑,覺得夜酩年紀雖小說話辦事卻很顯穩妥老成,又推讓幾句見夜酩就是不收也就作罷,這時候堂前夥計又回來了,夜酩看沒什麼事情,也不能老在藥房耗著,便跟老者寒暄幾句,告辭離去。
……
夜酩前腳離開不久,後腳便有個手拎大藥箱子的清瘦年輕人從後院走進藥鋪,乃是豐德堂的少掌櫃豐家宸。
堂前夥計看到後立刻喊了聲“少東家”,豐家宸點點頭,將藥箱放到櫃麵上從裏麵拿出幾串銅錢交給夥計,又摘下布帽和外衫,轉身正看到枯槁老者坐在椅子上喝茶,便問是怎麼回事,夥計便將剛才夜酩帶老者進來事情簡單說了一遍。
此時老者已經放下茶杯起身,豐家宸來到他麵前,略略點頭道:“這位老先生您哪裏不舒服?”
枯槁老人看年輕人麵帶疲倦之色,琢磨著可能今日人家休診,他此刻在此有些不合時宜,略躬身陪笑道:“這位大夫勞煩,我昨日趕路不小心淋了些雨,今日咳嗽的利害,這不剛才有位小夥計,哎呀你瞧我真是老糊塗,竟然忘問他的姓名,是他帶我來的這裏,說這豐德堂是遠近聞名的醫館,不知道大夫現在是否有空,幫我瞧瞧”
豐家宸人盡管這幾日心情不佳,但身為醫者解人疾苦之心還有,搬過一個凳子坐下幫枯槁老者診脈,又詢問一些身體感覺過後,拿起老者遞過來的黃紙藥方沉思良久,語氣變得有幾分客氣道:“老人家您這勞病怕是應該有些年頭了吧,眼前這方子不知道是哪位名醫所開,可否告知一二?”
老者蹙眉搖頭道:“那日子可久了,都是二十年前的事情,當時我在南方遇上兵亂,一次在趕路途中被賊人劫財受了重傷,幸好遇到一位過路的神醫,才算撿回半條性命,怎麼這方子有問題?”
“沒有問題,此方甚妙,雖然初看難免有藥性配伍過於霸道之嫌,但卻十分適合您老這氣血兩虛、空勞形神之症”豐家宸說著把那黃紙方子恭敬還於老者。
枯槁老者聽年輕人如此說,雙眸微微閃動,歎道:“這還是我頭回聽有人誇讚我這方子,不知道這位大夫我今日所抓之藥是否也能有此功效?”
豐家宸聞聽一頓,抬頭問夥計才知道因為缺了三味草藥,夜酩剛剛竟擅自幫著改了藥方,頓時麵色有些不悅,連忙讓夥計把新藥方拿來觀看,初看隻覺得那孩子真是胡鬧,把個千金方改的一文不值,但當他看到藥方後麵一排小字,上麵簡單書寫了煎藥順序之後,忽然又仿佛想到什麼,又忙讓老者再次伸出手臂,分別在“寸、關、尺”脈位上以獨特的一指手法,在穴位上連彈數次診去,不覺神色微變,深深吸了口氣,心中暗歎他這個豐家長孫竟然還不如一個十幾歲的孩子心細,更有些煩悶爺爺把那代代單傳的“彈指斷脈”這麼輕易便傳於一個外人。
此時豐家宸思緒飄忽,沒注意到老者看到他這診脈法也是一驚,接著大咳幾聲,又有點茫然。
“請問這位大夫,此方可有不妥?”老者皺眉道。
“沒有,此方改的不錯,您可先試著喝上三副,看看是否有起色”
豐家宸回過神來微微一笑,又取過紙筆將藥房再次抄寫了一份,將其一交給老者,而後把夜酩親手寫的那個方子折疊收入袖袋,又與老人客套兩句讓他稍後便轉身進了後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