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鐵爐強裝無辜道：“老吳啊，這完全是誤會，我們怎麼說也算是你的弟子，哪有弟子偷師傅東西的道理，再說等你以後駕鶴歸西，這些東西還不是要傳給我們三個，我們根本犯不上偷阿？”
“你他娘的才駕鶴歸西，那叫羽化成仙！我呸！老子還要再活個千八百年呢！”
吳老道好懸被帶到溝裏，忙朝地下啐了一口，道：“那這些東西怎會在你們身上？”
“呃……”馮鐵爐眼珠轉轉，遮遮掩掩道：“事請是這樣的，我們……”
夜酩看老吳神色冷肅，知道怕是無論如何都瞞不過去，擺手製止馮鐵爐繼續瞎編亂造，低頭道：“老吳，這事兒事出有因，錯全在我，是我昨天跟城東那幫富家子弟比試打賭，沒有錢財作抵，才動了您老的衣缽，我好漢做事好漢當，認打認罰！”
說著，便將整個事情經過原原本本講述了一遍，馮鐵爐和趙甲聽夜酩將責任都攬到自己身上，爭相也說整件事是自己的責任，夜酩隻是為了幫他們籌集學費，才會想出這個主意，而且比試當時他不同意拿老吳的東西作抵押，也是事實，隻是馮鐵爐快言快語，說著說著，便將贏了六兩銀子的事情也抖落了出來。結果再想往回拉，已經為時已晚。
老吳趁機用手裏的竹竿把藏在衣服裏的錢口袋收了去，一甩袍袖道：“既然這錢是用貧道的東西打賭贏來的，那這些理應孝敬於我，你們三人孺子可教，沒枉我沒日沒夜傳授你們功夫，還算有點良心！”
馮鐵爐被雞賊的老吳就勢擺了一刀，自然不能就此罷休，但他也自知理虧，想讓出自己那三兩，畢竟他年紀比趙甲小半年，可以來年再考一次，而趙甲家境拮據，就指著他能快點出人頭地，不過趙甲為人仗義，絕不肯獨享其成，竟然也主動放棄了那對他而言至關重要的銀子。
吳老道看三個孩子競相擔責，背手俯瞰著泉潭上緩緩蒸騰的白霧，眼神虛無縹緲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緩緩歎了口氣，道:“孺子還可教，奈何心頑劣，點化隨機緣，天心果難言！”
經常看老吳吹胡子瞪眼，聽他沒事罵娘的三人不明白老吳為何突然轉性作詩，相互瞧瞧，都是不明所以。
“老吳，我看你也不是那普通的遊方道士，算命測卦批八字啥的，還沒街東頭的陳瞎子溜，料你應該是位得道高人，想來必定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錢財啥的對你也沒多大用處，有什麼話你就直說吧，別拐彎抹角，聽著不習慣！”馮鐵爐撓撓後腦勺。
吳老道聽到馮鐵爐這連誇帶損的評價，莞爾一笑，身上寬大的道袍隨風而起，撫須道：“道爺我就是想要試你們一試，如果你們三人相互推諉，哄騙我老人家，以為這樣能蒙混過關，那咱們之間的“師徒之緣”恐怕也就如那錢財一樣，花了，也就沒了，可既然你們敢當麵承認錯誤，也罷，這次我就既往不咎，但切忌不可再有下次，不然我就要做符，收了你們身上的功夫！”
“真的？那把錢還我！”馮鐵爐最藏不住心思，猴臉一喜，快言快語。
夜酩琢磨了一下，道：“老吳，等過完寒食，我們三人請你去城裏喝一頓，算是賠罪如何？”
“賠罪就不必了，但我也不能就放任你們三人，如若這次饒過，將來你們再做起這無本買賣，豈不輕車熟路，這錢先放在我這裏，等五月初五城武考，我再還與你們！”吳老道說著將錢袋揣入道袍當中，轉身飄然向著山道上走去。
三個少年見狀忙跳上岸，速速更換衣物，將那些散落在地的銅器收好，跟著老吳朝破廟走去。
……
回到越祖廟後，高人吳道長將祭器從新按三垣四象規矩擺放於青石香案上，點燃兩根香燭、奉上兩碗清水，再在越祖像前閉目凝神念了一段《太上靈寶禳災度厄經》，又取三根紫檀香點燃，口俑十二誥，將其插入香爐之內，請神歸位後，才施施然在香案之前一把舊椅子上坐下。
聽聞夜酩剛剛犯了隱疾，手撫山羊胡為其細細診脈，臉色卻變得越發凝重，又詳細詢問夜酩近日來修行的情況和昨日與人比試的情形，便陷入了極深的思慮當中，站起身在正殿內來回跺步，竟一炷香的時間都沒停下來。
馮鐵爐看著他來來回回，終於難抑心頭躁意，忍不住開口道：“老吳，你別老晃來晃去，到底有啥問題啊？”
老吳微歎了口氣，轉臉又看向有些忐忑的夜酩，道：“你自通醫術，應該比誰都清楚自己的身體情況，雖然那日在山上因禍得福，被天雷擊貫穿中脈，讓你誤打誤撞，氣通旁門奇經，修行得進，但依貧道看這法子未必能長久，修行下去到底是好是壞，我也說不準，隻以眼下情況看，你體內陰氣太盛，通暢經絡本就孱弱，昨日又運功過度，致陰陽相伐，經脈破損，如果任由其發展下去，怕是日後進境越大，內傷越重，後患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