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中的流星劃過了陰霾的夜空,災難即將降臨。』
“阿爹,那是什麼意思?”麗姿穎坐在氈房裏,不解的看著自己的父親。“星星為什麼會帶給我們災難,阿旦不是說過嗎?星星是草原上璀璨的燈,會引領我們找到回家的路。”
“我不知道。”一直坐在床榻邊的威武男子臉色沉重又難看的站起身來,快步走到門旁,一把掀開氈簾,看了看外麵的天色,陰沉的夜空烏雲密布,看不到一點星光,草原的風從四麵八方吹來,冷的仿佛浸過了寒霜,涼得嚇人。“但不會是今晚,今晚沒有星星。”他忽然歎了口氣,“明日一早我們就離開這裏。”
“可是這裏有最好的牧草,可以讓我們的牛馬在這裏吃整整一個夏天。”麗姿穎眨了眨眼,顯得極為不舍,“阿旦老了,會不會隻是在胡言亂語?”
“無論是不是,我都不能拿整個犀竭族來打賭。我……輸不起。”中年男子看了看麗姿穎,語氣堅定地說道,“你也立刻回去收拾東西吧。”
麗姿穎還想再說什麼,但阿爹十分疲憊的衝她揮了揮手。她一咬牙,悶悶不樂地走出氈房,剛扭了個彎,就聽到前麵傳來陣陣呼喝打罵的聲音,她眉頭一皺,一臉不快地走了過去。隻見兩個氈房之間極小的空地裏,多羅正指揮幾個孩子踢打一個瘦小的身影,瞧那破舊的衣料,應該就是阿妄。
她頓時覺得反感,“阿旦剛剛辭世,你們就在這裏胡鬧,天下可有這樣的道理嗎?你們心中不敬重我阿旦,連我阿爹也不放在眼裏是不是?走,跟我去阿爹那裏講理去。”幾個孩子乍見她發怒,都是一呆,急忙圍了上來,連聲求饒。
多羅見她有意護著阿妄,更是不忿,“這狗雜種有什麼好,你要這樣幫他?”
麗姿穎瞪了他一眼,“我且問問你,他做錯了什麼,你要這樣打他?”
多羅哼了一聲,“他弄丟了羚羊。”
麗姿穎看了阿妄一眼,隻見他滿臉血汙,垂頭不語,顯是默認。她自小生在草原,對英勇之人最是敬仰,先前見阿妄出手迅捷,於他的印象稍有改觀,哪知最終還是弄丟了羚羊,不禁臉現鄙夷,但之前既然出口幫忙,如今若是改口,反倒像是承認自己做錯了一般,她少女心氣最是要強,冷聲道,“即便是他沒用,那羚羊又不是我們的,何必在阿旦離世這樣的日子胡鬧?若是被我阿爹知道了,豈不麻煩?”說到這裏,聲音已經軟了下來,斜瞥了阿妄一眼,扭頭就走,再不回頭。
一個孩子見她走遠,貼到多羅身前問道,“還打嗎?”
多羅自小愛慕麗姿穎,之前發怒,以為她移情阿妄,如今見她滿臉鄙夷,心胸頓時舒暢了不少,他看了阿妄一眼,洋洋得意地哼了一聲,“你沒聽麗姿穎說今天的日子非比尋常嗎?這狗雜種又能跑到哪裏去?回頭再拾掇他就是了。”衝幾個孩子一揮手,“走,去我家吃烤羊肉,我阿媽的手藝是極好的。”
“那還用說,老遠就能聞到香味啦!”
“快走快走!”
幾個孩子頓時興高采烈手舞足蹈的擁繞著多羅而去,難免又自吹自擂了一番。
阿妄見他們走遠,用袖子抹了抹鼻子的血跡,也不出聲,沿著小路回了自己的家。
犀竭族近年來發展甚好,穩中有升,又因每年都能占到最有利的地點,牧畜生長極好,羊毛和牛奶都賣了好價錢,因此幾乎每戶都換了新氈房,草原雖然還枯黃一片,但潔白的氈房一簇簇的擁在一起,中間夾雜著忽明忽暗的星星火光,倒也十分好看。隻貼邊的一戶卻依然沿用了老舊的灰色氈房,像是被隔開了個似的,孤立無援的立在極不起眼的角落。
阿妄掀開氈簾,隻見一個佝僂著腰的老者正在鍋前做飯,他頭發灰白,也看不出實際年齡,畢竟常年在草原上勞作的人,多少都要看上去更老一些。但他舉手投足,精神很好,瞧不出半分老態。飯菜雖然不見得多好,卻香氣十足,屋子裏暖烘烘的十分舒服。
那老者見到阿妄,見他雖擦淨了臉上的血汙,但鼻青臉腫,顯是剛剛挨了打,柔聲問道,“又挨欺負了?”阿妄點了點頭,“嗯。”也不多做解釋,就找了個木桶,舀出些水抹了抹臉,他原本不想多問,但實在忍不住,還是問道,“爺爺,我阿爹是什麼人?為什麼多羅他們都叫我狗雜種?”
那老者一怔,“他們胡言亂語,你何必理他們?快來吃飯吧。”說完,從鍋裏舀出一大勺土豆來。
阿妄知道再問也沒什麼結果,嗯了一聲答應下來。祖孫兩人吃飯十分安靜,老者既不多問,也不多說,隻是見阿妄快要吃完時,囑咐他要多吃一些,又往他的碗裏盛了半勺土豆。晚飯已近尾聲,忽然聽到外麵嘈雜聲不斷,他們的氈房離得最遠,聽得也不清楚。阿妄急忙打開氈簾向外一看,隻見原本晦暗的夜空忽然流星閃閃,似乎有上萬顆流星一齊從暗夜劃過。
遠處還能聽到有人讚歎不斷的聲音。
“爺爺,這時候怎麼有流星?”他十分不解地看了看身邊的老者。
那老者格外認真地盯著天空研究了半天,臉色忽然一變,“不,不……那不是流星,是著了火的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