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早先吃過兩個包子，可望著滿桌的精致小點心，饞蟲一下子湧上心頭。戚汐坐下來拿起綠豆糕就往嘴裏塞，嚐到好味道吃得更是狼吞虎咽。高元淳似笑非笑地提壺給她倒茶：“慢點吃，小心噎著。”
“恩恩。”戚汐邊說邊接過茶水，喝下兩口覺得嗓子不再幹燥越發吃得歡快。這是七年來，第一次再吃這些小糕點，差點都要忘記味道。雖然從前在京國當宮女，可倘若主子興致好就會將糕點賞賜給底下婢子，倒也能沾光嚐些。
可東西再好吃總會多吃難受，戚汐吃完半盤就覺得胃裏有些古怪，勉強咽下嘴裏殘渣隱約覺得絞痛。
“這玉蔻糕也不錯。”高元淳將托盤往她麵前推，戚汐咧嘴笑，伸手去拿一塊往嘴裏咬，可腹部傳來的劇烈絞痛讓戚汐指尖開始顫抖。愧疚辜負高元淳的好意，她有些抱歉得望著他，額頭冷汗涔涔，嗓音發抖：“吃，吃不下了，肚子……疼。”
高元淳唇角的弧度收斂，眸眼恢複往常的冷漠仿若陌生地瞧著她。戚汐後背一寒，以為他為此生氣，慌忙將糕點往嘴裏塞，胃裏痛地眼眶發紅。等嗓子口有腥澀味傳來，戚汐全數力氣剝空整個身子趴倒桌沿，半張的嘴像是條擱淺的錦鯉迫切呼吸越來越稀薄的空氣，血一點點自嘴角滑落沾濕臉緣。
“元……”戚汐想要喊他名字，可高元淳的臉色疏離得滲人。越來越多的血衝破喉嚨，高元淳終於啟唇，字字刻薄：“我不想任何人知曉我的過去。你早該死的，竟然活到現在真是叫人吃驚。”
良久，他又言：“我不想再見你。”
戚汐分不清是胃裏的疼還是心口的疼更重些，隻知道高元淳的話像是無數的繡花針一點點往心窩子裏紮，痛得指尖都跟著痛。淚水遏製不住地奪眶而出，順著眼角一點點滑落鼻梁。
爺，我不會說得，就算有人拿刀子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會說的。
戚汐想要這樣告訴他，可滿嘴的血連張嘴都費力。七年等待，兩年顛沛流離毀容身殘，最後一麵竟是臨終。原來那些溫柔，都是假的。
“來人。”高元淳起身，郭奎立時跑進亭子，乍然見奄奄一息的戚汐不禁愧疚移開眼，高元淳凝著逐漸垂下眼簾的戚汐，深吸口氣吩咐：“等人死了，好生安葬。”
“……是。”
郭奎領命，高元淳再不做逗留拂袖而去，戚汐自氤氳視線裏望著那抹愈來愈遠的身影，費力抬起手腕終赫然垂下。
郭奎望著半身入土的戚汐隻能惘然歎息：“姑娘，倘若沒能遇上王爺或許你還活得很好。”
高元淳走了太久，郭奎不敢耽擱，吩咐底下人好生掩埋便轉身離開。可天寒地凍，不多會兒就下起小雨讓入夜的天氣越發凍人。下人三兩使眼色實在受不住寒氣，索性丟下手中農具離開，想著山林小野得過不久總會有些野狗蒼狼地能吃得幹淨。
濃霧山澗，薄雨生寒。
素袍白衣的男子手執一柄二十四骨節的油紙扇佇立遠處，修長指間相互摩挲卜算，潤澤薄唇上揚對著身後的家仆道：“就是她。”
家仆聞言，立時跑上去刨開半掩的濕泥將戚汐整個身子挖出來，探到一絲鼻息驚喜地望著白衣男子：“大人，還有氣。”
戚汐做了好久的夢，夢裏回到七年前京國那段歲月。初見高元淳那年，他18。少年傅粉何郎，一身淡紫銀冠眸眼流轉裏風華絕代。很多小宮女眼饞他的美色又呲之他的身份，晏國送來的質子。京國王喜好男色，這個質子根本就是晏國故意為之送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