釋梵音話音未落,百裏婧眼眸一眯,頃刻間扣住了釋梵音的喉骨。
從大興盛京宮變那日起,她便不曾再用過武功,釋梵音被她扼住咽喉,喘息不得,仰起脖子咳嗽,卻未曾有一絲反抗。
百裏婧盯住釋梵音的雙眼,緩緩地鬆了手。
釋梵音幹咳了幾聲,神色也不見慌張同失望,他仍單膝跪在原地,用單薄的嗓音笑道:“少主人放心,我隻是給他下了一味癡情蠱,若有朝一日他背棄了少主人,便會受萬蟲啃咬而死。”
釋梵音說話始終淡淡,那些在西秦帝相麵前裝出的恭敬從命都化作陰冷,晏氏之人,無國之屬,帝王將相不及少主人。
百裏婧不曾為他的忠心耿耿所感動,她眼下隻關心一樣:“他的毒是否可解?”
釋梵音沉默,緩緩搖了搖頭。
這時,外間忽然傳來嘈雜聲響,似有大隊人馬朝清心殿包圍而來。
宮人入內,跪地慌張道:“娘娘,宮中有變,薄相請娘娘務必呆在殿內……”
釋梵音壓低嗓音道:“少主人,此刻是離開秦宮的最好時機,為了少主人和腹中孩兒,請少主人隨我回晏氏吧,晏音不能再讓少主人重蹈大小姐的覆轍!”
大帝擊踘場受傷,此事被他遮掩過去,知曉的人不過了了,然大帝步下金輿後,被架著入了清心殿,灑了一路的血。這等情形,有心之人怎會瞧不見?
第一個得到消息的自然還是時刻關注帝後動向的白家。
君越自擊踘場上得手之後,心中忐忑,誓要確認一二,一聽探子來報,越發坐立難安。
“你瞧見了什麼?”
“回王爺,清心殿亂作一團,大帝血流不止!”
君越來回踱步,兩手交握,骨節泛白:“還有呢?”
“薄相同大元帥似乎頗為擔憂,一行人在清心殿內出出進進,不消一會兒卻又風平浪靜了。”
“這定是掩人耳目!”一旁的白露急上前道,“薄延最會的就是虛張聲勢,若非他從中作梗,這些年我們早就成了大事了!”
君越麵色漲紅,搖頭否決道:“不!他那樣狡詐的人,怎麼肯就入了套?萬一他在擊踘場的確沒受傷,若是這一路的血不過是障眼法,若我們冒然行事,豈非自投羅網?!”
“萬一是真的呢?萬一他在唱空城計呢?”白露上前去掰過君越的臉:“你上回才同我說,錯過了這次,就沒有機會了!不是說四月他最虛弱嗎?長安城的藥店已經被我們查了個遍,那幾味藥被列為禁藥不準售賣,江南的藥材進不來,宮裏也沒有貨源,他拿什麼治病?”
“可是他有三舅舅在側!三舅舅是什麼人,你忘了嗎?他護女心切,怎麼會……”君越的一雙眼睛也被激得通紅。
白露見他這副樣子,又是心疼又是怒其不爭,擰了擰他的耳朵道:“呆子,你忘了我三叔是怎麼回來的了?他八百裏加急回的長安,並沒有帶多少人馬,黑甲軍多駐紮在北疆!長安京畿營的兵馬同宮內的黑甲軍及禦前侍衛,與北疆的駐軍相比,哪個更可怕?!何況京畿營駐紮在城外,即便宮中有變,他們也來不及入城!”
平時畏首畏尾的女人,到了關鍵時候,反而能冷靜得多。
君越沉默不語。
白露握著他的手,繼續勸道:“這幾年你我最害怕的就是他忽然回來,多少夜晚輾轉反側不能成眠。之所以無法下手對付薄延一幹人等,不過苦於得不到‘禦玦’這一信物,即便登上大位也名不正言不順。今日已見到了‘禦玦’,不是在他身上,便是在那個野女人身上!我大哥離家數載尋找寶藏和他的下落,落得如此悲慘境地,若我們今日猶豫不決,白白錯過時機,實在太過愚蠢!大不了就是個死!死也好過煎熬地活著!”
“……你說怎麼辦?我聽你的。”見她如此果決,君越深深吸了口氣又吐出。
“聽說北晉剛登基的那位皇帝就曾在東興盛京發動了宮變,當年他登上大位還不是踩著先帝的屍骨?你到這時不會還念著骨肉之情吧?他即便是你的同胞兄長,何曾正眼瞧你一回?”
白露嘲諷笑道,紅唇豔豔,少女的眼神裏竟帶著十分狠毒,“你不覺得今日十分吉利嗎?他大婚,帶著那個野女人祭祖祭天高高在上,還玩兒什麼擊踘,嗬嗬,和立後大典最相配的,就該是一場舉國震撼的喪事!讓所有費盡心思討他歡心的人將紅綢彩帶換成披麻戴孝,想必比今日所見更熱鬧!”
君越被她激起了殺意和鬥誌,反而攥緊了她的手:“好,我們就踩著屍骨拚死一戰!行事之前,我們得去求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