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51章 北郡藥王(1 / 2)

正在幾人或沉默或無奈之際,偏殿的方向又傳來了動靜,如今不光是大帝,連同袁出等人也都可察覺到那位娘娘的風吹草動。果不其然,宮女的腳步聲匆匆趕來,臉上寫滿了慣常的驚慌失措。

烽火戲諸侯的故事若是發生在清心殿那位娘娘身上,大帝作為靜待烽火狼煙的諸侯,想必幾百年也不會亡國。因娘娘的風吹草動,大帝全都相信,無論多少次重演,幾乎沒有落空。

甚至不需袁出稟報,大帝在溫泉池內已聽見響動,忙攜著北郡藥王出來,也不等那宮女再說話,隻消看上一眼宮女的神色,他已明了發生了何事。

大帝也沒再等,人是匆匆地朝偏殿奔去,北郡藥王已洗去了一身風塵,將那身灰白的袍子脫下,卻仍舊著一身粗布的素色長袍,似乎並不願著宮中的錦衣。

袁出自從聽說北郡藥王之名,在他走近時,心裏總有些不自在,這乖張的藥王,救人與害人隻在一念之間。

北郡藥王見君執換走為奔,眉頭微蹙,問袁出道:“你們主子慣常這個脾性?小時候可不是這樣。”

袁出怎敢議論大帝的是非,隻得斟酌道:“娘娘的病情,讓大帝寢食難安,還請神醫出手解大帝之苦,救大秦臣民於水火。”

北郡藥王的眉宇間同太後的確有幾分相似,袁出不敢直視他的麵容,說話時微微垂首,以示恭敬。

誰料北郡藥王竟歎了口氣:“對一個女人的寵愛鬧得天下皆知,對你們主子來說,可不是什麼好事。”

方才在溫泉池中,北郡藥王洗著一身倦意,他的外甥大秦皇帝立在簾外等他,若非出自對他這個舅父僅餘的那點恭敬和禮讓,以他暴烈的性子,定會將他從溫泉池中拽出來,送往那個聽說已虛弱不堪的女人身旁替她診治。

太過了解他這個外甥的暴行,天下蒼生對他來說,能用時便是棋子,不能用時便是棄卒,他怎會在乎一個女人的死活,且獨獨是那個女人?

“那個女子有什麼好的,聽你方才說她還懷了孕,遍天下的女人那樣多,你年紀不小了,若是想要孩子,自然該找個身子康健的。若是生下個死胎或怪胎,又是一重麻煩。而且你有那等閑工夫大興土木,竟不知好生調養自個兒的身子?四月將至了吧?”

北郡藥王說這話時,無論是對那個未曾謀麵的女子,還是對他這個居高位的外甥,一樣的淡漠。

可那個鬼迷心竅的大秦皇帝卻苦笑道:“舅父,朕這具身子已破敗,治不治倒也無妨,生死有命,朕早已看淡。可裏頭那個女人不一樣,朕親眼瞧著她一日日地憔悴下去,這會兒好不容易有了求生之意,舅父無論如何要幫朕保住她和她腹中的孩兒。朕的身家性命,若不在天,便是係在她的身上。”

才說了兩句又沉不住氣,急道:“這些話日後再對舅父說也不遲,朕隻怕她那副身子熬不住,才吃了藥睡下,卻不知能熬幾個時辰,舅父早些去瞧瞧她,也好早些解了她的苦……”

其實,北郡藥王什麼都知道,有孔雀在,他更是明了許多內幕,隻是他沒有人可透漏,且對大秦皇帝來說,他不具備威脅,因此能與他說下去。

他語氣淡淡地問道:“她就是你從東興帶回來的那位公主?老夫聽說,東興已為她舉行過葬禮,沒找見屍首,隻是個衣冠塚。如今她什麼也不是,你從小就厲害,不懂禮讓,凡事勢在必得,半分耐心也沒有,竟能受得了她的折磨?”

長達三個多月的隱忍和磨難中,君執的心第一次被除她之外的人戳中,這許久以來,他心中積聚的苦澀同鬱結連他的寵臣薄延也不曾吐露半句。乍聽他的舅父問起,一股子不知何種情緒在五髒六腑散開,一直蔓延至四肢百骸。

從他的妻生機勃勃到半死不活,再到懷有身孕,所有一切他都不可掌控,從未預料到下一瞬會發生什麼,是否會有天命將她帶離他的身旁,或是徹底帶離這人世間。他不敢確定,他再不信命不信神佛,也不由地心存畏懼。

東興盛京榮昌公主的衣冠塚,是否與那個慘遭橫死的病駙馬葬於一處?他遂又恨了那個橫死的墨問,連她的衣冠塚之側埋葬的人都要嫉妒無法容忍,躺在那裏的人,應當隻能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