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延怒上心頭,招呼道:“仇五,帶她回去。”
他本是怒意衝衝的,仇五為難,看看薄延又望望梵華圓睜的杏眼,試探著問道:“去……去哪?”
一片雪落在梵華的眼睫毛上,瞬間化成了水,整個人就一張臉小小的,其餘地方……薄延歎了口氣,皺緊眉扭開頭:“帶她去醉仙樓吃糕點,又甜又軟糯的珍珠丸子。”
仇五忍俊不禁,衝梵華示意:“小貓,走吧!”
梵華大搖大擺地跟他走了,回頭衝薄延做鬼臉:“就知道你不敢餓死我,老薄薄!等我吃飽了再來看大美人!”
她跑得極快,腳踝上綁著的鈴鐺叮鈴作響,那聲音聽在薄延耳中,便知曉她已離了多遠。恭迎聖駕的諸人都不敢走開,隻梵華一人敢,眾人也不過見她年幼,不肯計較,咳,更多的是看在薄延的麵子上,不大敢斤斤計較。權臣弄政,自然不是浪得虛名的。
剩他一人了,薄延將袖中的手握了握,目不斜視地望著前方,好似方才不曾有過失態。回避退讓的開道聲已漸漸近了,可知聖駕已到了朝華門。
“各位大人,準備迎接聖駕了。”薄延在風雪中開口道,又急又大的冷風吹過老臣們的身子,好多人都被凍得睜不開眼了。
不消一會兒,龍攆出現在前方,車轍碾壓過雪地,馬蹄聲四平八穩地噠噠而來。
巡遊長安城一周,做盡了出格之事,龍攆內,百裏婧縮在君執懷中,已是渾身綿軟毫無氣力,連跟他爭執的想頭都沒了。
她的衣衫都已被他毀去,唯一能避風寒的不過那床錦被,君執連人帶被將她抱住,吻著她的唇角笑問:“累了?睡會兒?”
百裏婧沒睜眼,隻是冷笑:“你最好看住我,不然見了你的臣子,你會顏麵盡失。我可什麼都不在乎。”
她在警告他。
君執卻滿意得很,她肯跟他說話,已比對他不理不睬好太多,他一下一下拍著她的背哄她睡:“你要鬧,盡管鬧,寡人尚且不在乎,他們敢如何?”
百裏婧冷哼,不搭理他。君執貼著她的耳邊輕哄:“要是睡醒了又想胡鬧,寡人再陪你繞城一周,恩?敢嗎?”
百裏婧身子一顫,埋首在他懷中,不肯再答一句。君執麵露笑意,將錦被包裹得緊了些,任她睡去。
“陛下,二皇子攜薄相、薄閣老、國舅爺等恭迎聖駕!”
外間有人通傳。
照理說,讓一群朝臣頂著風雪等了這麼久,快凍死了,九五之尊怎麼也該下龍攆走兩步,與他們寒暄數年未見的情深厚意。
可懷中人偏就是偎得緊緊的,不肯鬆開他的腰,君執知曉她的心思,等著他被臣子唾棄呢,她看他是要做昏君還是要與朝臣敘舊。
君執一笑,掀開簾子,寒波生煙般的眸子掃過不遠處跪倒一片的朝臣,對外間的桂九道:“告訴各位愛卿,皇後娘娘旅途疲憊,已歇下了,莫吵醒了她,且省了朝拜,等明日早朝時再來行禮吧。”
皇後娘娘?這……
桂九咽了咽喉中唾沫,悶悶地答了一聲“奴才領旨”。
肩膀上一痛,懷中人咬了他一口,君執笑拍著她的後背,像安撫一隻鬧脾氣的寵物:“明白,寡人明白你不稀罕做什麼皇後娘娘,但寡人想讓你知道,天下美人,雖則如雲,皆匪我思存也,寡人隻願與你繞城一周又一周……”
他如此不要臉,什麼話都說得出口,百裏婧不理他,徹底沒了聲音。
桂九出列,對著一眾跪倒的朝臣複述了聖旨,“諸位大人,陛下道皇後娘娘旅途疲憊,已歇下了,望各位大人輕言輕語,莫要驚擾了鳳駕,今日且省了朝拜,待明日早朝再來行禮吧!”
此言一出,群臣嘩然,人人麵麵相覷雙目圓睜,大帝不曾舉行封後大典,那位準白鹿娘娘還養在慈寧宮,何來的皇後娘娘?
群臣們望著龍攆一點一點駛近,想從那垂下的簾子窺探裏麵的情形,想望一望陛下口中的皇後娘娘是何許人也……
隻薄延一人無動於衷,麵色絲毫不改,禦前侍衛統領袁出蹙起眉頭,悄聲問薄延道:“薄相大人,那位皇後娘娘莫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