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陽王府的叛亂顯然蓄謀已久,盛京各方勢力措手不及,景元帝痛失皇後之際,修書交予西秦使者聶子陵,問詢大帝允婚一事。景元帝平叛之心盛極,全然不念假道伐虢之禍。
昔日西秦大帝承諾若與東興和親,在東興遭遇兵變時,將以援軍相助。然西秦使者坦言,大帝有旨,若要大秦援軍東興,必得以榮昌公主親往西秦為後,即日啟程。待成親之日,便是平叛之時。
乘亂而入,絕不肯吃半點虧,確是西秦大帝的手段,然榮昌公主已於戰火中失蹤,更有人聲稱,目睹榮昌公主葬身藥師塔之內。如今藥師塔已毀,公主想必早已烈火焚身而亡。
無和親便無援軍,北郡府的叛賊猖狂,司徒俊彥大將軍遭陷害,敗走陳州,司徒正業大元帥與楊家力保朝廷之氣,成為大興股肱之臣。
這一日的夕陽落下,一行人入了西秦國界,高高的群山白雪之中,數不清的戰馬鐵騎翹首以盼,待見到馬車行近,數十萬黑甲軍翻身下馬,單膝跪地,呼喊聲傾倒山河:“吾皇萬歲!”
黑鷹掀起馬車的簾子,一身尋常打扮的男人走下來,懷中抱著一個單薄瘦弱的女子,山河跪倒,吾皇萬歲,久違了的震耳欲聾,久違了的大秦黑甲騎兵。
然而,即便重回舊地,男人令山河失色的容顏之上卻無一絲笑意,他收緊手臂,將懷中人抱得更深,低頭吻了吻她的耳邊,輕聲喚道:“婧兒,到家了……”
大秦曆乾化十二年歲末,大帝自行宮返回長安城,禦駕過處,百姓們跪地而拜,莫不心生敬畏。那本該如神明般受人供奉的君王,以如此近的姿態路過他們身邊,哪怕不能得見真容,隻隔著重重黑甲軍,也足夠百姓們稱道一時。
待龍攆走過,百姓仍舊不敢抬起頭來,言語間俱是歡喜:“聽說啊,大帝自乾化九年起便在行宮休養,朝中諸事由薄閣老、白國舅還有後起之秀薄相主持,我們還擔心大帝身子抱恙,大秦危矣,如今大帝重回長安,真是喜事一樁啊!”
“誰說不是呢?若非乾化新政,改革弊製,大秦早已毀了,那些史官卻還揚言要將大帝暴政記下,未免後世重蹈覆轍,真該閹了!”
“說是暴政也不為過……”有人意見不一,“誰不知曉當年大帝深受高祖喜愛?連咱們的乾化皇帝在大帝麵前也隻得低頭,你們見過誰家老子還要給兒子讓座的?乾化皇帝之死,史官又得記上一筆!”
“再胡說,小心我去府尹處告你!”
“這大秦什麼時候不準草民說話了?若大帝真是菩薩心腸,也不至於在行宮休養時,還下令活埋了近十萬突厥人吧?是你,你做得出來嗎!”
“大帝那般做,自有他的道理!隻要國泰民安,誰管突厥蠻子是生是死!想必你這叛徒早忘了乾化六年突厥之禍了吧?若非當年十八歲的大帝親上戰場,不計前嫌與東興結為盟友共抗突厥,看你今日還能笑得出來否?!”
“……”
長安城的百姓多是熱血之輩,加之國泰民安兵力強盛,百姓們的血氣更隨之水漲船高,私下議論朝政的仁人誌士多如牛毛。
除卻朝政的議論,自然也少不了對大帝的八卦,無論男人女人對他們的皇帝陛下的私生活多少都有著窺探欲望,更扮演起了媒人的角色操心著大帝的婚事。
“大帝這次回京,莫不是要迎娶白娘娘?”
“什麼白娘娘?”
“哎呀,誰不曉得當今太後是累世公卿白家出身?自咱們大秦建國起,曆朝曆代的皇後都是白家的千金。宮裏那位太後的親侄女兒,可不就是下一位皇後娘娘嗎?姓白的娘娘,難道不該叫白娘娘?”
“我也聽說那位白娘娘,哦,不,白小姐,是國舅爺的女兒,極得太後喜愛,從小在宮裏長大,與咱們大帝是青梅竹馬。瞧瞧這情分在那,怕是長安城內任何一位千金小姐都比不得的!這皇後娘娘之說,倒也極其恰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