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景元帝指著一位著嬌豔華服的明眸貴妃道:“這是朕的愛妃,晉陽王興許已不認識了,她就是那位嫁於世子為妻的落公主的生母,黎妃。”
晉陽王恍然,對著黎妃微微點頭,除卻一國之母,他不需要對任何後妃行大禮。而他目之所及處,並未見到那位帝國最尊貴的女人。
景元帝像是根本察覺不到這一事實般,也不做任何解釋,笑引著晉陽王往承恩殿去:“晉陽王此次回京,日行千裏,馬不停蹄,朕已命他們備下酒宴,為晉陽王接風洗塵啊。請——”
若說晉陽王回京,景元帝不甚尊重,可一國之君親自在宮門處相迎,且設下宴席為他接風洗塵,已是無上殊榮。然而,若說景元帝對晉陽王親厚,以往昔兄弟之禮相待,可他的發妻、一國之母司徒皇後與他最寵愛的榮昌公主卻不見蹤影,豈非又是怠慢?
景元帝這般模棱兩可的態度,著實讓人心存疑竇。
不過,他不提,晉陽王也沒主動開口問詢,隻緊隨景元帝的步子往設宴的承恩殿去。
承恩殿,承恩殿,顧名思義。往日裏即便是國宴也並不設於此,在有心人的眼裏看來,這是景元帝給他們的警示——皇天後土,君臣有別,他們當感戴聖上的恩典。
一行人無論是韓北,還是景元帝的幾位皇子,都規規矩矩地邁著步子,生怕行差踏錯惹出什麼亂子來。然而,七皇子百裏明煦年僅十歲,根本鬧不清眼前平靜的場麵暗地裏何等劍拔弩張。他故意落後幾步,對著一旁的小太監招招手:“小全子!”
那個叫小全子的太監忙上前來聽他吩咐。
“聽欽天監的人說這兩日就快下雪了,你去內務府看看,我的那些捕鳥的籠子做好了沒?還有,你去找我戍表兄,問他上次那套青衣的戲服改好了沒,他的尺寸我穿不上!”
七皇子百裏明煦自從離了墨譽這個老師,越發地驕縱不愛讀書起來,什麼玩意兒好玩便玩什麼。當初墨譽耿直,在黎貴妃麵前有什麼說什麼,可如今百裏明煦身邊的太監宮女們被他折騰得不輕,又不敢跟黎貴妃告狀,隻得小心翼翼地由著他。
小全子看著不遠處的聖上、黎妃,急得壓低聲音道:“七殿下,都什麼時候了,您收斂點兒吧,奴才們的腦袋都係在褲腰帶上了,求您發發慈悲吧!”
皇子驕縱,多數是不顧奴才們死活的,百裏明煦被人捧慣了,聽不得勸,天不怕地不怕地瞪著小全子:“讓你去就去,別廢話!要不然我就告訴母妃,天冷了,你不給我加衣,想凍死我!夜裏還不給我水喝,想渴死我!”
小全子哪兒鬥得過他這小祖宗,大冷天一頭的汗也顧不得擦,隻得說:“奴才……奴才不知黎大爺在何處……”
七皇子百裏明煦終於不耐煩了,恨不得上前踢他幾腳,沒好氣道:“我舅舅在這裏,他要麼就在他的戲樓子,要麼就在掌儀司,哪兒偷閑就在哪兒,你這腦袋真是白長了,還不如我的大將軍聰明呢!”
大將軍,是他的蛐蛐兒。
兩人鬧的動靜已經蠻大,隻是眾人礙於如今黎家一時無兩的榮寵,忌憚著還未曾公之於眾的儲君人選,就算瞧見了也不敢多管閑事。
在禦花園的轉角處,一向好奇心極重的韓北回頭看去。七皇子百裏明煦發現了他的注視,擠眉弄眼地對他做了個鬼臉,神色間很是不滿。
韓北衝他一笑,再回頭時卻心中疑惑,微一挑眉,這就是傳說中即將被立為儲君的七皇子?哼,他們尊貴的皇帝陛下還真是不拘一格。
誰讓司徒皇後生不出兒子來呢,肚子不爭氣,也就怪不得別人。
想到這,韓北又念起了那個剛剛守寡的榮昌公主。他那夫君聽說還蠻有本事,可惜命太短,竟死於兄弟相殘。
韓北忘不了她在北郡府當眾抽他的那一鞭子,調養了好兩個月才恢複,勉強沒留疤,害他到現在都時不時摸一摸臉頰。
當初他就在心裏發誓,等他得了勢,定讓她好看。如今看來,她也是該,左右逃不過寡婦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