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93章 第一冤案(2 / 2)

她說完,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隨後,在景元帝的注視中,她手撐著地站直身體,腰背挺得筆直,讓人以為她方才的軟弱與卑微皆是錯覺。

她起身時身子有些微搖晃,似乎站不穩,景元帝本能地伸手想去扶,卻被她方才的嘲諷輕蔑氣得握緊了拳頭,立在原地未動。

他看著她轉身往外走,後知後覺地呼出一口濁氣,怒喝道:“來人哪,送皇後回去,沒有朕的旨意,不準她踏出未央宮半步!”

命令一下,外頭的禁軍應了,司徒皇後停下腳步,不曾回頭,隻是幽幽笑道:“陛下不用緊張,臣妾早已人老珠黃一無是處,這輩子……再也踏不出宮門了。”

她對他仍用敬稱,遠遠的,疏離的,低微的,然而,她的每一句話、每一聲笑都在景元帝心裏敲下一道裂縫。他不信她,也不信韓幸,他這個她眼中的奪愛之人,因了種種過往,無法像他們一樣平靜自如。

她卻什麼都不再管,也不再替任何人求情,好像那個藏了二十年的秘密無關緊要,她不過是來知會他一聲,信不信都由他。二十多年來,她就是如此霸道自信,知曉他總會在她的麵前妥協,如同與生俱來的本能。

“朕告訴你,朕沒有那種逆子,朕隻有一個乖巧懂事的女兒,他是死是活與朕無關!”他還要掙紮,對著她的背影道。

殿門在這時緩緩打開,外頭的光亮透進來,照得司徒皇後與景元帝都眯起了眼睛,等他們適應了光亮,就見殿外站著一道纖細的身影。

“婧兒?”瞧見那身影,景元帝先回神,腳步往外走了兩步。

司徒皇後那嘲諷森冷的笑意也自臉上褪去,眸色暗了下來,不等她出聲,百裏婧已經迎上前,焦急地問道:“母後,你的臉怎麼了?”

自記事以來,母後一直高高在上威嚴肅穆,讓百裏婧覺得身為一國之母理應如此,她從未見母後如今日這般狼狽,頭發蓬亂,臉上的指印未消……除卻高貴地位,母後還有一身好武藝,什麼人可近得了她的身?

可眼前的一切如此真實,母後被掌摑,唯一的嫌疑人,隻有她的父皇。

百裏婧的目光投向殿內的景元帝,眼中滿是難以置信。

在瞧見百裏婧的刹那,景元帝原本有些慌,但見她神色如常,開口閉口仍叫著司徒珊“母後”,想必是不曾聽到什麼。為身世之謎失望惱怒的,唯有他一人而已。司徒珊要折磨的,也隻他一人而已。

“婧兒,你過來。”景元帝朝百裏婧招了招手,顯然並不想讓她與司徒皇後多說一句話。

父皇讓她過去,母後不吭聲,百裏婧滿眼疑惑,卻不曾聽話地立刻向前,隻看著她的母後。

司徒皇後神色平靜如水,淡淡地對她說道:“去吧。”

作為女兒,最不能接受的便是父母之間的爭執,她夾在中間太難受,哪一邊都不好幫襯,隻在雲裏霧裏亂繞,想著如何化解他們的矛盾。

等念起此來所為何事,她便舍了司徒皇後,聽話地往紫宸殿內走去。

“父皇?”百裏婧跨入高高的門檻。

景元帝上前拉了她的手,餘光過處瞥見司徒珊已經下了台階,身子一寸一寸地矮下去,她竟連半點眷戀也無,全然無懼他正與她的女兒單獨相處,隨時可能將她的秘密揭穿。

越如此,他越是憤怒,司徒珊已是什麼顧不得,為了那個逆子,哪裏還會在乎這個可憐的女兒。

“父皇,您與母後怎麼了?”

耳邊是他女兒的問。

景元帝後知後覺地聽懂,將餘光收回,心始終無法平靜,他的目光落在百裏婧發間的那朵白色絹花上,不答反問道:“婧兒,回到宮中,就是回了娘家,昨晚睡得好嗎?”

百裏婧臉色並不紅潤,隻是被冬日的冷風一吹,似乎有了幾分好顏色似的。她的美是美得過分了點,一旦知曉她不是自己的女兒,景元帝發現怎麼瞧似乎都不像了,他從前篤定的一切,都搖搖欲墜變得不真實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