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66章 陛下舍得(2 / 2)

司徒皇後平生視為眼中釘肉中刺的,除了韓曄,再沒旁人,因此,她從頭至尾從未想過要將女兒嫁給韓曄,哪怕是嫁給一個病秧子,也比韓曄好得多。然而,景元帝這麼一問,讓司徒皇後覺得他異常地虛偽,晉陽王會如何,真的那麼重要?與她又有何幹係?

“他就算膽子再大,再怎麼惱恨陛下,總不至於讓陛下拿嫡長子一命換一命,何況,陛下也沒嫡長子。”司徒皇後冷笑。

這一下譏諷簡直戳上了景元帝的七寸,年少輕狂時他是個風流的皇子,十幾歲就有了第一個子嗣,出生不久便夭折了,那孩子的生母是個宮女,他如今連那個宮女的名字和樣子都不記得了,隨後又是教坊樂伎,總之各色上不了台麵的女人他都沾染盡了,落得個風流成性的壞名聲,人盡皆知。

在當年盛京城裏,就數韓家的幾位公子最讓少女傾心,公侯家的小姐寧願做將軍夫人也不願嫁給六皇子百裏堯。在司徒珊的眼裏,百裏堯是肮髒粗鄙的典範,哪怕他做了皇帝,成了九五之尊,那些劣行惡跡始終抹滅不掉。時至今日,她還是不經意就脫口而出,她諷刺他隻有夭折的庶出長子,諷刺他沒有嫡出的可以繼任大統的子嗣,他甚至懷疑,她是存了心要詛咒他斷子絕孫,要不然,她怎麼會隻肯為他生一個女兒?她存了心,在這近二十年的歲月裏折磨他!

這樣一個狠毒鐵石心腸的女人,他百裏堯怎麼討好?!

明明昨夜已想好不再對她動怒,可司徒珊太有本事,景元帝氣得揮手將桌上的茶盞扔了出去,那些宮女太監個個匍匐在地上,連大氣都不敢喘,景元帝連麵孔都扭曲了幾分,他恨道:“司徒珊,是不是隻有朕死了,把命給你,你才能好好跟朕說話?!”

他再動怒,司徒珊還是平靜,她毫不回避地直視他的眸光,竟微微一笑,答道:“嗬嗬,命?陛下舍得麼?”

“司!徒!珊!”景元帝除了叫她的名字,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他這一生已經無望,他再不可能得到他女婿那麼好的運氣,哪怕他死了,哪怕他把整個天下都翻過來,司徒珊連眼睛都不會眨一下。她怕什麼?她什麼都不怕,她就是不稀罕他百裏堯,她故意懲罰他,用一輩子的冷漠懲罰他。

帝後正鬧得僵,高賢從殿外急急而來,察覺到氣氛不對,隻敢跪在門檻外頭道:“陛下,西秦的使者送來了文書,他們不日將抵達盛京,因未趕上陛下的壽辰而覺得失禮不已。禮部尚書大人想稟明陛下,以何種禮節迎接西秦來使。”

景元帝心頭的怒火仍未平息,可顯然司徒珊隻懂點火從不肯為他澆滅憤怒,他受著她的譏諷,聽著她的咳嗽,認命地對跪著的宮女太監道:“好生伺候皇後,夜裏冷,多加床錦被,安神香不要點得太過,聞多了腦子都糊塗了。”

“是!陛下!”一片答應聲。

景元帝隨後看向司徒皇後,再怎麼恨她,一看到她的人,又都通通原諒了,他蹙眉道:“皇後好好保養身子,西秦來使,定不能讓他們瞧見堂堂大興國母的憔悴。朕,走了,你眼不見為淨吧。”

他說著,抬腳朝殿外走去。司徒皇後麵無表情,驀地回頭,發現他的背影竟有了些許老態。

韓曄受了重傷,仍舊不見清醒,百裏婧與晉陽王府早就斷了聯係,即便她再擔心,也不能去探望,心裏繃著一根弦,隨時可能斷掉。生辰當日,狩獵時別人送的許多禮物她都還沒拆,倒是墨問閑來無事一件件拆開給她看,博一博她的歡心,卻沒有一樣能入得了她的眼。

其實墨問也挺無聊,那些東西他何嚐不是見得太多?兩人已做了多日夫妻,身上再有什麼也都藏不住了,墨問看到那塊黑漆漆的蜻蜓眼雷石,倒是愣了會兒,心道,這人膽子好像有點大,居然送雷石。

他問他的妻誰送的,他的妻也不回避,說是司徒赫。聽她毫不猶豫滿不在乎的樣子,他猜到她應該不知曉其中有什麼特殊意義。司徒赫果然是條漢子,悶不做聲的,心意到了,什麼都到了,連定情信物都到了,卻還咬著牙沒吐露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