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唇亡齒寒的畏懼之後,她想的是突厥南北可汗如此不和,已經鬧到了台麵上,他們不是普通的爭風吃醋,簡單地為了一個女人,他們身為突厥的首領,所代表的就是他們臣民和軍隊,任何一方都不願意吃虧失了麵子。
耶律綦是唯一的中間人,極力地撮合南北部族協同一致。如果有什麼辦法讓南北可汗二人都對耶律綦失去了信任,且將雙方矛盾愈演愈烈,那麼,到時候突厥的部族就會從內部瓦解,一盤散沙的軍隊定然不堪一擊……
“可惡的南蠻女人!”
百裏婧還整想著,銀月公主風風火火地衝了進來,手裏的軟鞭毫不客氣地抽打在百裏婧的身上。
百裏婧疼得一顫,鞭子這東西從來都隻有她抽別人的份!
“都怪你們這些狐狸精迷惑了我父王!都怪你們害得綦哥哥不高興!”銀月越打越來勁,百裏婧忽地一把握住鞭子,喝道:“夠了!”
銀月不可思議地看著她手裏的半截鞭子,道:“你居然敢反抗?該死的南蠻女人!你好大的膽子!”
百裏婧盯著她,冷笑道:“你有沒有聽到東南角帳篷裏那些女人的哭聲?如果有一天,你們突厥一敗塗地,你和你的姐妹也會跟她們一樣的下場,鞭打還算輕的,多少肮髒的男人玷汙你的身體,讓你哭喊不得求死不能!你小小的年紀心腸卻如此歹毒,我們到底欠了你什麼?嗯?!”
銀月被她這聲質問逼得往後退了一步,回過神用鞭子指著她道:“你們不欠我什麼!但是你們是南蠻子!我父王說,南蠻子就應該殺光!我們要搶走你們的羊馬、稻穀、絲綢、金銀,還要搶走大片的土地充當我們的牧場!長生天賜福,整個天下都應該是突厥人的!隻有突厥人才配活在這個世上!”
好一個突厥人才配活在這世上。百裏婧隻能笑。
銀月見狀,得意地仰起頭:“南蠻女人,你別想嚇我,我現在就帶你去牢房看看突厥人的獵物!”說著,她一把拽起百裏婧的胳膊,拖著她往大帳外走去。
百裏婧被銀月一路拽著,徑直往大營西北角而去,她的心跳得很快,所謂突厥人的獵物到底是什麼,她清楚得很……突厥人的帳篷幾乎差不多,想要記清這裏的分布比在大興皇宮還要複雜……
見她忽然安靜下來不說話,銀月回頭,嘲笑地看著她:“怎麼?你怕了?嚇得連話都不敢說了?待會兒還有的你怕的!”
這時已經到了一頂大帳前,銀月掀開簾子就把百裏婧推了進去,哼道:“你自己看吧。這就是和突厥人作對的下場。”
這是一間專門為關押俘虜所設的帳篷。
百裏婧看到了司徒赫。
他被綁縛住雙手吊在了大帳裏,腳勉強能著地,頭發亂蓬蓬地披散在臉上,將他的半張臉都遮住,他穿著中原人的白色中衣,可是白色已經被血和髒汙蓋住,一道道鞭痕上的血跡還很新鮮,顯然不久之前還曾受到虐待。
百裏婧鼻間劇烈一酸,張了張口,卻把聲音壓了下去,無聲地喚了一聲,赫。
赫沒聽見,沒回應。或者說,他聽不見,因為他低垂著頭,對她們的到來完全無動於衷,這絕不是正常人的反應,而銀月說,他會衝著她大吼大叫……
像是炫耀一般,銀月走到司徒赫身邊,用馬靴在他的腿上踢了踢,對著百裏婧笑道:“我告訴你,這一位可是你們東興國的大將軍,他的脾氣真硬,被困在定襄關餓得快死了,還殺了我們好多突厥勇士,聽說他是‘血羅刹’司徒珊的侄兒,突厥人看到他就恨不得剝了他的皮。後來我們抓住了他,給他好吃好喝的,以座上賓的待遇對他,他卻差點傷了我的父王。後來,他被關在了這裏,每天都有人來審訊他,讓他說出東興西北各軍事重地的秘密,畫出關卡地形圖,可是他不肯合作,被吊起來打了足足一個月,可他跟啞巴了似的一個字也不肯吐露。我們突厥人欣賞這樣的勇士,卻也痛恨這種不識抬舉的硬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