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顆,六年,還是四十五年?
紅蓮蕊,五十年開一次花,他僥幸撞上了一次,才有了這四顆還魂丹。若與這次一樣,兩年便毒發,甚至不足兩年,到時候,誰來救她?
墨問一路上遠遠的跟著,想不到韓曄會再將她送回來,他們說的話他沒聽見,但是暗夜裏遙遙望去,兩人的身影仍舊分外相配。
墨問這時候才想起身子無恙的好處來,越發嫌棄從前裝窩囊裝廢物的日子。瞧瞧,若他身子好著,就能帶著他的妻騎馬了,一前一後相依偎,距離多近多親密啊。
不會有人真的愛上廢物,哪怕他再溫柔體貼,也入不了她的心裏,她待他確實很好,好得讓他無話可說。可她對韓曄那是愛,愛到絕望、歇斯底裏,一對比,全部清晰明了。
韓曄走後,墨問靜靜望著睡著的她,湊近她一聞,淡淡的藥味,哪怕是久病藥不離身的他,也聞不出那是味什麼藥,孔雀卻偏偏不在。
不過,他雖擔心,卻並不焦急,韓曄都為她做到那樣的地步了,斷不會再害她。墨問自嘲,他怎麼忽然對韓曄如此信任,真是被這對舊情人之間的深情感動到失心瘋了。
如籠中的困獸似的,嘶吼了半晌沒有用,隻得夾著尾巴呆坐,不知接下來應該做什麼,他的妻將他身為夫君的自尊心傷了個幹淨,盡管她一句重話也不曾對他說過。
天漸漸亮了,他應該身在荊州,而不應該在這裏,墨問隻好躲在暗處,看丫頭們進進出出,小心地喚她,不一會兒,他的妻睜開了眼,眸中一片淡漠。
墨問略略一驚。
他不知她在迷津穀中被困時是否害怕,也看不見她在山洞中對著韓曄又哭又打時的眼神是否瘋狂,但他可以肯定,絕不會是這種淡漠——就好像她已接受眼前所有的事實,他曾經在戰場上看到太多人有這種轉變,那是用血沉澱下來的淡漠。
於是,他越發肯定迷津穀中的屍橫遍野給了她巨大的刺激。或者,是因為韓曄對她說的話?韓曄有沒有提起他?倘若提起了,無論好壞,她必定會信,韓曄又能說出他的什麼好話來?
墨問這個身份似乎沒辦法再裝下去了,從前那種種鎮定和運籌帷幄早已土崩瓦解,他變成了一個小心翼翼患得患失的廢物。他在麵對他的妻時,信心崩潰,再怎麼恢複,也漲不滿了。因為一開始就是騙局,後頭的每一個舉動都在圓謊,他能圓的了麼?
“公主,昨兒個您睡著的時候陛下來過了,怕您身子不好,吃不慣府裏的飯菜,特地命宮裏的禦廚來為您做了這粥,您嚐嚐看合不合心意。”
丫頭們伺候著百裏婧簡單梳洗了一番,又端過來一碗顏色十分好看的粥來。
百裏婧抬起頭,來探望她的又是父皇,自出嫁後對她最為寬容的也是父皇。可是,從小到大,母後都說,父皇是許多人的父皇,他妻妾成群,兒女成群,連全天下的百姓也都是他的子民,所以,帝王之愛永遠不可相信。她從小就與父皇不親,本能地不去與他親近。
母後所說的,與父皇所做的,哪個才是真的?她心裏漸漸有了分曉。
“公主,四少奶奶讓奴婢前來探望公主,不知您的身子如何了?大夫囑咐四少奶奶不要下床,所以,四少奶奶不能親自過來。”
一個小丫頭開口道。
百裏婧靠在床頭,剛喝了幾口粥,聞言,問道:“木蓮怎麼了?”
“因為……公主前兩日出了相府,奴婢們和四少奶奶都很著急,昨晚公主又回來了,奴婢們這才將腦袋按回了脖子上,四少奶奶憂心過度,當下就暈了過去。大夫來看過才知道四少奶奶有喜了,因此身子虛得很,不能受刺激。”小丫頭一五一十把原委都抖了出來。
百裏婧驚訝不已,木蓮與墨譽成婚才多久,居然有了身孕?但是,想到木蓮因為自己的莽撞而險些小產,她頓時垂下來了眼瞼,百裏婧,別再連累身邊的人了,你做的所有事哪一樣做對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