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興奮處,黎戍刹不住了,哈哈大笑:“說起來,婧駙馬,你別介意,我還真想瞧瞧婧小白的兒女是個什麼模樣,那丫頭從小就野,把我們這些人當把戲耍,我那時也年輕,隻當她是個男孩兒,還愛慕過她一陣子呢!”
滿包廂的人都笑起來,在座的各位隻有黎戍一人與婧公主青梅竹馬,誰也辯駁不了他。
墨問聽罷,覺得黎戍很會說話,遂端起酒杯來敬他,唇角柔軟,他真想知道和小瘋子的孩子是個什麼模樣,像他還是像她,若是男孩,讓他知書達理,若是女孩,就慣得她上天下地誰也不怕,和她娘一樣。但是,他們暫時還不能有孩子……
略微有些惆悵,墨問撐著頭的手臂忽地一鬆,“咚”的一聲趴在了桌上。
眾人嚇了一跳,以為他怎麼了,韓曄臉色緊繃,朝他伸出一隻手去,墨問卻突地動了,胳膊恰到好處地拂開了韓曄的攙扶,緩緩直起上半個身子,麵容不勝疲倦,似乎是喝多了。
誰都知道墨問身子不好,經過方才那一摔,眾人都有點心有餘悸,生怕他出了事惹來大麻煩,黎戍忙要喚外頭的小廝桂九,韓曄卻伸手攔住他,溫和地開口道:“戍表兄,你們繼續看戲,我送婧駙馬回去,隻一個小廝看著,不安全。”
黎戍自然不會想到韓曄對墨問存著什麼心思,隻知韓曄身手高強,有他護送,肯定不會出差錯,忙謝道:“那就勞煩表妹夫了!”
韓曄淡淡一點頭,神色如常,攙扶著墨問起身,攜著他出了包廂的門,外頭等著的桂九和韓文韓武都吃了一驚,怎麼也想不到他們二人居然會一起出來。桂九更是暗暗叫苦,主子偏這時候醉了,不是存心找死麼?他想伸手來扶墨問,韓曄略使了個眼色,韓文韓武二人立刻上前一步便將桂九圍了起來。
韓曄扶著墨問往樓梯下走,開口道:“婧駙馬何等尊貴,你這奴才怕是不中用,小王送送他。”
韓文韓武便左右夾著桂九跟在後頭,若非戲樓子人來人往,桂九幾乎要懷疑韓曄會將主子從樓梯上扔下去,或者幹脆擰斷主子的脖子。韓曄是個高手,從不掩飾他身手的高手,他不動聲色,便越發危險。
安全無虞地出了戲樓子,桂九卻越是擔心,手心裏滿滿的都是汗,待韓曄將墨問送上馬車,桂九忙道:“落駙馬,奴才一人照看著就可以了,不勞您費心了。”
然而,韓文韓武二人的劍攔著他,桂九動不了。韓曄完全不理會桂九的請求,也不再上馬,而是跨步上了馬車,入了墨問的車廂,簾子隨即放下,裏頭被擋得嚴嚴實實。
韓文韓武這才對桂九道:“走吧。”
這馬車是皇家駙馬的專用,前頭以三匹馬開道,與那日萬箭穿心的場景十分相似,仍舊是從護城河畔繞過去。
無人開口說話,夜色中,隻能聽見馬蹄的噠噠聲,踏出有規律的節奏。
越是看到墨問,韓曄越是不能平靜,他心裏無數次想要將他千刀萬剮,終於,寂靜的車廂內,韓曄單手運起真氣,如電般朝一動不動的墨問出了手……
他倒要看看他是真瘋還是假傻!
韓曄這一招用了五成功力,倘若墨問果真病弱不堪,便足夠要了他的性命。護城河畔的謀殺大可再來一回,韓曄定能解決得毫無痕跡,隻當這世上再沒墨問此人的存在。
可是,這一次,韓曄的手卻完全沒能近得了墨問的身,黑暗的車廂內,原本醉倒的墨問輕鬆製住了韓曄的招數,身子仍舊半倚在車壁上,頗為慵懶。
兩人麵上不動聲色,誰也沒有出聲,掌下卻以內力相較,因為隔得近,將彼此的神色都瞧得一清二楚,韓曄的星目殺意畢露,墨問的黑眸寒波生煙一般冰冷,誰也不再藏著掖著,早就想將對方撕成碎片!
馬車聲噠噠,夜色漸深,護城河畔寂靜無人,忽然隻聽“嘭”的一聲巨響,行走中的馬車廂陡然四分五裂,一黑一白兩道身影自車廂左右飛出,分別落在驚起嘶鳴的駿馬兩側,兩人腳下皆是七零八落的車馬器殘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