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韓曄轉過頭,神情瞬間凝重,深蹙的眉一直不曾舒展開來。
“昨夜審訊那些被關押的舉子,有人指控說,武狀元遇害當夜,有兩人曾去過那間客棧,且找武狀元說過話,還曾一起喝了酒……”劉顯成將得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地都對韓曄說了。
韓曄早翻身下了馬,與劉顯成對站著,其實,他並沒聽清劉顯成說什麼,太陽從他的右眼處直射過來,晃得他有些暈眩,他從那光暈裏看到林岑之含淚的死不瞑目的眼睛,還有,他最深愛的女孩含恨瞪向他的那雙明眸……他的手不自覺便在袖中握得死緊,摳得掌心刺痛,凶手就在這裏,還需要什麼線索?
耳邊的聲音忽然都停了,韓曄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向對麵的人扯開一個淺淡笑意,應道:“好,我隨劉大人去看看。”
袖中緊握的手又一點一點鬆開,他邁出的腳步比誰都踏得穩實,韓曄,這就是你的路,無論如何,你得往前走,一停下來,就前功盡棄了。
“老爺,老爺!不好了!”
左相處理好政務乘轎子回府,走到半道上轎子被人攔了,左相聽出是管家的聲音,掀開轎簾惱火地斥道:“叫什麼叫?這青天白日大街上的,成何體統?”
瞧見管家的臉色煞白,左相蹙起眉:“出什麼事了?快說。”
管家隻顧著粗喘氣,機靈地四下望了望,湊到左相耳邊低聲道:“老爺,三公子……鬧出人命來了!”
“什麼?!”左相大吃一驚,“給我說清楚!”
“是,是,老爺……”管家急得在原地直跳,怎麼都歇不住,據實以告道:“三公子殺……殺了碧波閣的一個小倌,還有那小倌的姘頭,奴才趕不及告訴您,本想拿錢去打發了完事兒,誰料他們不依不饒非要討個說法。奴才見銀子也解決不了問題,便讓府裏有些身手的家丁一不做二不休……可是,可是誰曾想到竟有人救了他們,還綁了三公子說是要……要送官!一命……賠一命……”管家說到後頭聲音越來越弱,咧著嘴不敢看左相的臉色。
京官權臣的紈絝子弟,玩得過了也是常有的事,誰的手上不曾有過幾條人命,隻看管家這副駕輕就熟的樣子,便知這種事已非第一次了。
左相十分意外:“誰這麼大的膽子?”
出了事,不問不肖子孫的罪,先問誰插的手,自然是出於左相的自信。那些京官官爵較低的不敢與相國府為敵,平起平坐的各家之間沒必要弄得魚死網破,多數時候即便撞著了也選擇視而不見,誰有這麼大的膽子居然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管家似乎就在等他這句話,戰戰兢兢自懷中掏出一封信來遞給他:“老爺,這是那人給您的信……”
左相接過來一看,頓時大吃一驚:“是他?!”
這字跡何其熟悉,已經攪擾了他七日之久,叫他每夜不得安睡,如今催命符一般地又扔到他麵前來,信上寥寥幾個字,字跡極為工整:“城郊十裏亭。”
左相呼吸不由地粗了,很快回過神,低聲對管家道:“備馬車,帶上幾個人,隨我去城郊十裏亭。”
城郊十裏亭人煙稀少,隻一個供歇腳的亭子,發配邊疆的罪犯多數從這兒出發,因此普通百姓輕易不敢靠近。左相下了馬車,遠遠望過去,見亭中跪著一人,那人被五花大綁著,頭上還罩了塊黑布,看不清他的樣子。
左相屏住呼吸,對家丁招了招手,家丁走過去,扯開了那塊黑布,那被綁的人驚恐地“啊啊”叫了起來,赫然正是左相府的三公子墨洵。
墨洵臉上都是血,嘴被人塞住,說不出完整的話來,見了左相,雙膝擦著地往他那兒挪,模樣好不狼狽。
“哎呀,三公子……”管家忙上前去拿掉了墨洵口中塞著的東西。
“爹!爹!救我!救我!”墨洵的嘴一得自由,忙哭著大叫道。
左相起初沒吭聲,這會兒見墨洵雖然狼狽,倒沒受什麼傷,頓時氣急攻心狠狠給了他一巴掌,咬牙切齒道:“孽畜!你做的什麼好事!殺人放火,你好大的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