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於是與二師兄解釋他所瞧見的現狀,終於使得二師兄相信他們兩人真是分了,二師兄這才似乎接受了事實,可現在想來,他的眼底卻並沒有多少認同的意味。他記得那夜二師兄臨走之前,回頭笑道:“若是三師弟明日高中,可通知大師兄與婧小白,兩年多不見,我們幾個人趁此機會聚一聚也好……怕隻怕明日的太陽出不來了呢。”
二師兄展堂的為人從來都是如此奇怪,鹿台山上與他關係好的師兄弟寥寥可數,他行事獨來獨往,卻沒有大師兄那般平靜淡然,總給人以咄咄逼人的壓迫感,所以,他們幾人與展堂隻是泛泛之交。
是啊,不過是泛泛之交,兩年後突然與他如此熟絡起來,似乎兩人從前好得不得了,竟到了推心置腹的地步開始秉燭夜談豪爽暢飲,到底是誰太愚鈍?不僅如此,二師兄在鹿台山上時常與大師兄為難,處處針對大師兄,不管是切磋武藝還是下山遊學,總要與大師兄一較高下……
大師兄……
記憶如潮水衝刷過般一點點清晰起來,林岑之記起那次他與婧小白闖入後山禁地,在走散了之後,看到大師兄抱著婧小白突然出現,洞穴中幽暗,大師兄的白衣擋住了前方的鑲金棺木,可他隱隱約約看到棺木周邊凸出的金龍的一隻爪子上染著血,大師兄眼神中帶著刻骨的森冷,看著他時滿含殺意。
那天起,婧小白病了,昏迷不醒,諸多的師兄弟被後山禁地的可怕嚇住,紛紛離開了,而二師兄展堂在三天後也提前下了山,從此再沒出現。
誰離開了?誰又被掩埋在那個禁地之中?他們所有人說的話幾分是真幾分是假?
後山的禁地一直由大師兄看管,人人都相信隻要有大師兄在,就不會出事,他們師兄弟個個都會安全,而二師兄偏偏慫恿他和婧小白去闖禁地,差點陷入生死之局,如果之前誰進去了都活不了,為何他和婧小白卻安然無恙地活著出來了?
哪件事是偶然?誰在撒謊?又是誰用隻手遮天的手段瞞了他這麼久?記憶都可以被抹去,還有什麼抹不去?如果那些安寧愜意的日子都是虛假的,還有什麼值得信賴?會不會連師父也……
大夢方醒,林岑之忽然都想明白了,又似乎什麼都不明白,隻覺得一陣陣心寒後怕,那些師兄弟的失蹤肯定與二師兄和大師兄有關,誰最道貌岸然,誰又最邪肆難測?
想到這裏,林岑之突兀地睜開了眼睛,他不能死!不能就這麼不明不白地死了!許多事他得弄清楚,絕不能任人玩弄於股掌之中!
睜開眼,發現自己身處無邊的黑暗之中,連一盞燈火也無,那個方才一直在他耳邊說話的人也不見了,是錯覺還是另一個圈套?他剛剛心裏所想有沒有說出來,他也記不清了。
可這些都無所謂,他心裏隻有一個念頭,必須要找二師兄或大師兄問個清楚!
林岑之雖未死,卻因中毒全身功力隻剩一二成,他勉強坐起來,摸索著打開了房間的門,發現所在的地方幽深僻靜,遠處燈火朦朧,隱約傳來絲竹聲聲,布局也雅致非凡。他疑惑著跨出門檻往院中走了兩步,混沌的腦袋才總算弄明白身處何地——竟是碧波閣後頭的小倌坊,他之前誤打誤撞闖進來過。
果不其然,前方竹影中忽然鑽出來兩個人,勾肩搭背十分親密,瞧見他,其中一個眼睛一亮,眼神格外嫵媚,而另一個則充滿了戒備,將懷中人攬得緊緊的。
那嫵媚的小倌體態風流,對林岑之軟語挑逗道:“公子一個人麼?若是沒有相好的,可翻奴家的牌子,奴家名叫段袖。”
他話音剛落,身邊著華服的男人立刻占有欲十足地將他帶入懷中,怒道:“他沒有相好的與你何幹,你可是我的人……”轉而怒視著林岑之道:“誰敢招惹我的段袖兒,爺剁碎了他喂狗!”
若是平日,瞧見兩個男子打情罵俏,林岑之興許會覺得惡心,避之唯恐不及,可此刻他卻全然沒有把他們的任何一句話放在心上,沉著臉徑自從他們麵前走過,聽到身後那個自稱段袖的小倌咦道:“……這人好生熟悉,似乎先前在哪裏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