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52章 第一個吻(1)(2 / 2)

是因為舊情人和情敵有了孩子,還是因為那一身染血的衣裳?墨問無從知曉。但可以想見,不論因為什麼,顯然都與她那舊情人脫不了幹係。

許多事情墨問都很清楚,也許比許多局內之人更了解是非經過,卻獨獨在一件事上心存疑惑,怎麼都解不開——韓曄到底想做什麼?

若說韓曄不愛傻瓜,眼神卻不對,不會每每對接近她的人顯露深藏的殺意,若說韓曄愛著傻瓜,誰會發了瘋地傷害自己愛著的人,存了心要逼她去死呢?枉他墨問自詡心狠手辣,若是瞧見她傷成這樣,恐怕也下不了手。

是以,韓曄此人,萬萬不可小覷。

人這一生,若能棋逢敵手,倒也十分可喜,墨問起了爭鬥之心的同時惱怒卻越發重了,他們鬥便鬥了,傷一個不中用的傻瓜做什麼?她年紀還小,閱曆不多,一沒心眼,二沒經過大的變故,一場銘心刻骨的情傷就足以要了她的命。韓曄這廝可真有能耐,丟給他絕佳的一塊珍寶,卻已將這寶貝摔了個稀巴爛,叫他摸著黑忍氣吞聲一塊一塊粘起來,他也真做得出!

九箭之傷還沒好,身上還包紮著許多白布,使得墨問每每一瞧見就想冷笑出聲,如今風頭正緊,他還不要命地留在東興盛京,不全是為了傻瓜,還為了韓曄,不把韓曄的秘密連著根拔起,他如何能甘心?!

轉瞬間心思百轉千回,卻一句也不能對她說,墨問裝作沒看到她的傷,在百裏婧手心裏寫:“真想叫你再陪我睡會兒,可惜你忙著,別害羞,穿衣吧,我不看便是。”

寫完,他捏了捏她的手便鬆開了,人又躺了回去,頭枕著鸞鳳和鳴的枕頭,眼睛閉了起來,真的沒看她了。

百裏婧這才敢摸索著下床,赤著腳從床裏邊小心地跨了出去,也不叫丫頭們,徑自繞到圍屏後麵穿衣服。

待她穿好裏衣出來,這才讓丫頭們進來替她梳洗。坐在梳妝鏡前,丫頭平兒一邊替她梳頭,一邊道:“公主,木蓮姐……哦,不,是四少奶奶在外頭候了半天了。”

百裏婧蹙眉:“叫她進來便是,你們還敢攔著她不成?”

丫頭平兒慌了,忙解釋:“奴婢哪敢啊?隻是……隻是如今木蓮姐的身份已經不同,不再是公主您的貼身侍女,已經是四少爺的側夫人了,再說……”平兒朝簾子裏頭望了望,繼續道:“再說,駙馬爺還睡著,這畢竟是您和駙馬爺的新房,總不能再讓木蓮姐像從前一樣伺候著,不妥當啊……”

不等平兒說完,百裏婧早就聽明白了,嫁了人便有了諸多顧忌,連她想和木蓮自在地說說話也不成了,妯娌之間倒不如從前的主仆來得親密。

梳好了頭,穿戴整齊,百裏婧來到墨問床邊,見他閉著眼睛似乎睡著了,唇角浮著淺淡笑意,眉宇間還帶著那股子超脫世俗的隨性和從容。

不知為什麼,百裏婧浮躁的心忽然緩了下來,即便待會兒去刑部還是可能會遇到韓曄,即便腦子裏還是記著昨夜滿手滿身的血腥,但她似乎沒有那麼忐忑了。

現在的墨問對百裏婧來說,不是無用之人,更不是累贅,他是不苦的良藥,一點一點潛移默化地縫補著她的傷口,她自己察覺不到,但並非毫無知覺。

百裏婧替墨問蓋好薄被,像是受到那抹笑容的蠱惑般,她緩緩俯下身去,將輕如羽毛的一個吻印在了墨問蒼白而病態的臉上,隨後,轉過身,腳步匆忙地出去了。

百裏婧一走,裏屋頓時空空,隻剩躺在床上的墨問一人。這個容貌平庸之極且病弱不堪的男人忽然露出極為明顯的笑容,像是春光照耀下,花骨朵兒怎麼藏都藏不住似的緩緩綻放。而他原本一直閉著的眼睛也極緩地睜開,那雙黑眸中不見寒波生煙,也不似平日那般沉靜淡然,而像是瞬間溢滿了盛夏的清晨最燦爛的朝霞般熠熠生輝。

他用修長且蒼白的手指摩挲著自己的臉,一遍一遍不厭其煩地在同一塊地方輕輕刷過,每拂一次笑容便增上一分,使得他原本平庸的相貌似乎也隨之美了幾分,忽然自他口中輕吐出兩個字來:“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