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曄的腳步緩了緩,似在猶豫,最後還是輕搖了搖頭道:“有勇無謀的匹夫,先留著吧,老狐狸生性多疑,早有心對付司徒家,司徒赫是枚好棋,戰死沙場才是他最應當的歸宿,死在半道上反而麻煩。”
“原來主子早有打算。”韓武笑了。
韓曄卻蹙起眉心:“盛京中分不清落公主與婧公主身份的不多,今夜的刺客明顯衝著婧公主而來,我與她……分開的事刺客興許還不知曉,足見他們並非盛京中人,也斷不應該是老狐狸的人。鹿台山上知曉秘密的多數已開不了口,剩下的便是林岑之之流不足為懼,唯一的漏網之魚……”他頓了頓,“西秦滎陽白家,派人去查查,有沒有一個喜歡在袖口處繡紅色鹿桑花的男人。”
韓文不解:“去西秦找?若是找到了,也不好動手啊。”
韓曄一笑:“以你們的武功和心機,也動不了他。西秦皇帝病了,國事一直由丞相打理,那丞相是薄家的私生子,早惹得西秦三大豪族不滿,隻是礙於西秦大帝的麵子不敢輕舉妄動罷了,朝政也不過表麵風平浪靜。你們隻管找到那個人,其餘的事我會教你們怎麼做。”
“是。”韓文與韓武對視一眼,不敢多問。
“還有,監視百裏落的行蹤,看看她每日都去見什麼人,隨時稟報。”韓曄入了書房,回頭道:“木蓮已不可信,告訴玄影,棄了她。”
“主子的意思是……”韓文做出了揮刀的手勢。
韓曄又遲疑了一瞬:“不要殺她,由她去吧。”
說完這些,他關上了書房的門。
門外,韓文韓武對望著,心照不宣地歎了口氣,木蓮可不死,他們自然知道是因為誰,明明都已經是敵人,明明那女子永遠不可能再原諒他,主子卻還是對她心存不忍。
上弦月掛在樹梢頭,墨問剛從前院回到偏院不久,身邊的小廝便告訴他婧公主回來了。
墨問靠坐在藤椅上,心滿意足得很,雖然方才將左相嚇得不輕,但從那張慘白的臉和語無倫次的言語中,墨問知道事兒該是成了,再稍稍添幾把火肯定能燒得起來。
這會兒聽見小廝的話,知道傻瓜回來了,他更是高興,心道她肯定會來找他,於是,他就在院中靜靜地等,看一會兒月亮,再看一會兒星星。
可等了大約一個時辰,已然亥時三刻還是不見她的蹤影,他都覺得困了。墨問心思重,哪裏就肯自己睡了,便差人抬他去前院。
木蓮如今成了正經主子,夜深了不能四處走動,自然無法再擋墨問的去路,沒了她的阻擋,這“有鳳來儀”顯得冷清了不少。才一入正門,便撞見一個丫頭抱著一身血衣出來,身子還在不住地抖,嚇得臉色慘白。
“出什麼事了?”墨問身邊的小廝伶俐,替他問道。
丫頭們多是擔不住事兒的,這不,一見到墨問,就立刻跪下道:“駙馬爺,公主回來的時候一身血,奴婢見著不吉利,準備拿這衣服燒了去。”
墨問原本坐在竹塌上,這會兒驚得爬起來了,由小廝攙扶著一瘸一拐地往內室去,層層的紗幔垂下來,丫頭平兒守在外頭,聽見動靜,回身行禮道:“駙馬爺,公主正在沐浴。”
一個時辰以前就回來了,泡了這麼久?
可惜,墨問沒法開口說話,問不了,拂開身邊小廝的攙扶,自己拖著病怏怏的身子進去了。
掀開最後一層紗幔,轉過精致的彩鳳屏風,看到浴桶擺在那,她人卻不在裏麵,墨問一回頭,見百裏婧已穿好了中衣站在他身後,笑問道:“墨問,你怎麼來了?”
一瞬的功夫,墨問已不動聲色打量了她一遍,倒沒有受傷的樣子,人也笑盈盈的,語氣輕鬆自若,可就是這笑盈盈的表情讓他覺得格外地不舒服,但他不動聲色,也跟著彎起唇角,像往常那樣溫和地看著她。
忽然,先前還離她三步遠的女子輕快地走到他麵前,雙臂抬高圈住了他的脖子,與此同時踮起腳尖突兀地吻住了他的唇。
這個吻,突兀得讓墨問完全措手不及。
她第一次如此主動地親近他,柔軟的身子偎進他懷裏,那張他嚐過好滋味的唇正貼在他的唇上,連呼出的氣息他都一絲不漏地感知著……但,墨問並沒有因此而覺得高興,他滿懷疑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