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3章 何其虛偽(2 / 2)

這是合情合理的請求,景元帝含笑應道:“落駙馬至孝,朕很欣慰,玥公主和晉陽王有這樣一個好兒子,真讓朕羨慕不已啊。雖說法華寺正在編修佛經,戒備森嚴,但駙馬的一片孝心實在可貴,好,朕準了。高賢,擬旨,落駙馬可持朕的禦賜腰牌自由出入法華寺內藥師塔,任何人不得攔阻。”

韓曄頗為感動,忙叩謝道:“謝主隆恩!”

景元帝微笑之餘,又道:“過幾日便是三年一度的武舉,曆年來都由兵部尚書全權負責,但朕知曉落駙馬出身鹿台山,想必功夫了得,為了昭顯我皇室風骨,讓天下的舉子瞧瞧朕的駙馬何等英勇,朕想讓落駙馬與兵部尚書謝炎共同承辦此事。”

韓曄蹙眉,不明白景元帝是何用意,隻能應道:“韓曄資質愚鈍,怕辜負父皇的厚愛。”

景元帝端坐龍椅之上,朗聲笑道:“朕的駙馬,朕怎會瞧錯?落駙馬何必謙虛,就這麼定了罷!”

“臣遵旨。”韓曄再無話可說。

又說了些無關緊要的事情,韓曄才退了出來。

以二十三歲的年紀去窺探那隻老狐狸的心思,連一句話一個表情都得小心翼翼仔細揣摩,他笑著的時候是什麼意思,他語調上揚時又是作何算計,時刻都得提防禍從口出,時刻都要注意是否會讓人抓住把柄。

你明白這其中滋味麼?

吃飯、睡覺、說話、走路,沒有一時不在監控之中,沒有一刻不提心吊膽,哪怕他活得再坦蕩無畏,也要使自己變成一個謹言慎行寡言少語的清冷之人。

真羨慕盛京城的那些紈絝,做橫行霸道的市井混混也好,做上不了台麵的戲子也罷,哪怕做一個夜夜被丟入“醉巷”中的醉鬼,也好過身處他所在的冠冕堂皇的位置。

在與百裏婧擦身而過時,韓曄的眸始終直視著前方,將餘光瞥見的海棠紅身影忽略,腳步從容不迫,他身邊跟著的是落華宮的小太監,引著他往禦花園方向去。

韓曄站在重重台階底端,狀似無意地回頭一望,那個被眾人簇擁著的小小身影已經到了紫宸殿殿門前,與他又隔了長長的觸摸不著的距離。

鹿台山上的那幾年,他上山下山的時候她都陪著他,挽著他的手隨他一起走,說是擔心他一個人太寂寞,於是,那麼長那麼久的石階走下來,她的腿功練得不錯,不會像普通的女孩那樣,稍稍走上兩步就喊累。

她總說,韓曄是她一生所遇見的最美好的人,她總是直言不諱地告訴他,她多麼害怕失去他,可正是這個她眼裏最美好的韓曄,給了她短暫的年華裏最深沉、最難掩的痛。

一日一日,一月兩月,自他們在護城河畔分手的那刻起,她從未停止受傷,僅僅兩個月的時間,人便整個消瘦了下去,也不複往日歡顏,現在連爬上那麼短的台階都需要兩個人來攙扶……

痛麼?

皮肉之傷是痛。

鮮血淋漓是痛。

而那看不見的、最深的痛早已沁入骨髓,撕心裂肺,隻剩這一具殘破的身體如同行屍走肉般繼續前行。

“落駙馬,落公主正在前頭等您。”

引路的小太監見他停下腳步,久久未動,聲音低弱地開口道。

韓曄的星眸海一般深沉無風無波,微微頷首應道:“嗯。帶路吧。”

普通百姓家的女子出嫁後都會冠以夫姓,隻有皇家才如此奇怪,皇帝的女婿以公主的名字來稱呼,以示恭敬。

“這隻小兔子叫什麼名字呢?嗯……收了這兔子當我們的兒子,韓曄是它爹,我就是它娘,它肯定要跟韓曄姓,不如叫它……韓小白?啊!不,不行,不能和我的名字一樣,叫它韓小黑吧!”她一個人就可以絮絮叨叨很久。

“白兔子叫韓小黑,以後再捉到一隻黑兔子叫什麼?”他眼皮跳著,卻還輕問。

“這個……扔掉!要不然,叫它韓小二,哈哈哈!”

“……”

多希望,以我之姓,冠你之名,或者,讓你的名字成為我身份的象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