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0章 赫兒是你(2 / 2)

司徒赫明白,這不是對他說的,姑姑隻是在自問自答罷了。

傍晚時分,驟雨初歇,天卻已經暗下來,錦華宮內掌了燈,宮女們陸陸續續地送上晚膳,墨問吃了點清淡的米粥,又喂百裏婧喝了半碗,雙手潰爛,背後的傷也可大可小,她現在是徹底不能動彈了。

用完了晚膳,木蓮要進去照顧百裏婧,卻被宮女曉月、暗香扯住,小聲咬耳朵道:“公主和駙馬要歇息了,你進去做什麼?”

木蓮入宮遲,卻因為百裏婧的關係,和這些宮女相處得很融洽,這會兒,被她們一攔阻,她也不能反駁,隻好被她們拉扯著去了外間,留百裏婧和墨問二人在內室。

淋了雨受了寒,頭暈才好了些,傷口卻疼得百裏婧睡不著,夜半醒來,朝身邊摸去,立刻有一隻手輕握住她的手,小心地避開她背後的傷摟她進懷裏,他還是不說話,手心還是溫涼不夠熾熱,卻在這漸漸熱起來的夏日夜晚讓百裏婧感覺莫名地心安。

天荒地老何解?

隻是從一個人的懷抱到另一個人的懷抱,漸漸妥協漸漸習慣的過程,那個過程便是傳說中的“永遠”。

她聞著身邊人身上的藥香,輕聲道:“墨問,你有沒有覺得不舒服?昨天在蹴鞠場上有沒有受傷?”

墨問一低頭,額抵著她的額,他輕輕搖了搖頭,她一碰便知。

百裏婧彎起唇:“那就好。要是覺得不舒服,或者遇到什麼不對勁的事,都要告訴我,別怕給我惹麻煩,知道麼?”

他們的額貼在一起,臉離得極近,呼吸可聞,她說話時的氣息吹拂過他的唇邊,格外地親密曖昧。

墨問亂了思緒,無心聽她說了些什麼,而是慢慢地慢慢地一點一點湊近,將她半開半合的唇含住,戀戀難舍地吮著,像品嚐最精致可口的點心,舍不得一口嚐盡,舔一點再舔一點,直到嚐到精髓。

不說愛,他還是不說愛,也完全不用說,他以行動來表達。他如此孱弱,如此好脾氣,隻不過是親吻自己受傷的妻子,他有什麼錯?她能粗魯地推開他麼?

寢宮裏燃著助眠的安神香,嫋嫋的香氣在帳內浮動,雖然看不到彼此的臉,卻能深刻地感覺到對方的呼吸和味道。

百裏婧略略偏了偏頭,還是沒有躲過,任墨問情意綿綿地吻著她。墨問的唇異常地柔軟,隻是略略溫涼些,與她熟悉的那個人的吻截然不同。

愛情裏,喜歡一個人到了一定的地步,便會時時渴望與他親近,近一些,再近一些,已經分不清那些吻是她主動還是韓曄主動,然而,無論是哪一方起了頭,都能得到對方不敷衍的回應。

也許因為那個時候是兩情相悅的,她喜歡著韓曄,韓曄也喜歡她。不是像墨問這種溫柔的試探碰觸,害怕她隨時會推開他似的小心翼翼,韓曄的吻是確定的,他的眸淡然可靠,他的唇舌甜蜜有力,讓她僅從一個吻裏麵就能清晰地看到未來的美好模樣,他的手臂摟著她的肩膀,環著她的腰身,由著她在他懷裏不規矩地亂動。

人就是如此念舊且犯賤,她沒有刻意去想,可關於那個人的一切卻自己出現在腦海中,提醒她,現在的一切是多麼虛無縹緲不可相信。

她可以為了墨問受一百次的刑罰,可以為了墨問傷痕累累,卻無法說服自己,這個人——這個不會說話的啞巴、病秧子,是她餘生的所愛,她與他的婚姻,是以愛為前提的,她歡歡喜喜地出嫁,願意為他懷胎十月生下子嗣,願意相信白首永不離……

不,這些,十六歲之前她信,懷揣著一顆少女之心,想過與那人共結連理、攜手白發的模樣。但如今,縱使她與另一人同床共枕,縱使她與夫君舉案齊眉,到底意難平。

隻因,這不是她曾幻想過的最完滿的未來,絕對不是。

兩人親密相吻的時候,若隻有一人賣力討好,而另一人心猿意馬,很容易露出破綻,更何況她根本不打算敷衍,心思縝密如墨問,怎麼可能察覺不出?黑暗中,她的眼都不複往日光澤,一片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