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元帝上坐,左右兩邊分別是司徒皇後和黎貴妃,黎貴妃身旁的小桌上坐著七皇子百裏明煦。
大殿之中有兩列座椅依官職爵位一字排開,司徒家與晉陽王府正麵相對,接下來是國舅府與左相府相對。司徒赫重傷未愈,司徒家列席的隻有司徒大元帥,黎戍無官無職,國舅府也隻黎國舅一人在座,晉陽王府出席的有世子韓曄和世子妃百裏落,左相府的位置上端坐著新科狀元墨譽和左相墨嵩。
以下皆是些京官和新科進士。
待眾人皆坐定,宴席還未開始,景元帝環顧左右,問道:“怎麼不見婧丫頭和婧駙馬?”
高公公忙應道:“回陛下,老奴去請過了,婧公主說駙馬身體抱恙,就不來了。請……落駙馬和落公主……多喝幾杯。”
百裏落盈盈笑道:“難為婧兒妹妹如此惦記著我們,我和駙馬改日定登門探望妹夫和妹妹。”
韓曄未出聲。
高賢將百裏婧的原話隻字未改地抖出來,聽在任何人的耳中,都知道百裏婧對韓曄和百裏落恨意未消,景元帝蹙眉,威嚴的眸子閃過不悅:“婧丫頭啊……唉!”
司徒皇後忽地發出一聲虛弱的咳嗽,景元帝偏頭看過去,問道:“皇後身子好些了麼?”
司徒皇後即便病了,神色略顯憔悴,身形卻依舊挺拔,坐姿端正,仍不損大興國女將軍和一國之母的風采,她苦笑道:“多謝陛下關心,臣妾好多了。婧兒留在宮中照顧了臣妾十餘日,今兒早上才回的相府,這些日子幾乎沒睡過一個好覺,許是累極,才缺席了國宴,為人母親,帶累了女兒,臣妾深感有罪。”
十分平淡的講述,沒有撒嬌和抱怨,隻是娓娓道來,讓聽者無不動容。
景元帝歎道:“原來如此,朕老了,記性真是差了許多,竟忘了婧丫頭前幾日宿在宮中,唉,難為那孩子了。若是婧丫頭平日裏做事不周到,還請墨親家和狀元郎莫要介意才好啊。”
左相墨嵩忙起身道:“陛下折煞老臣了!婧公主賢良淑德,犬子能娶婧公主為妻,真是三生有幸!”
墨譽著一身大紅色狀元朝服,也隨著父親站起來,寒暄道:“微臣的大哥身子一直不好,還請陛下和婧公主多多擔待。”
景元帝抬手示意道:“兩位愛卿就坐吧。朕的女兒朕清楚得很,從小慣著寵著,哪能那麼聽話?若是做了什麼出格的事,墨親家盡管直說。即便是皇女,也已經為人妻子,得守婦德才是。”
左相深深鞠躬:“老臣惶恐。”
黎國舅捋著胡須笑出聲:“陛下,左相大人一門真是和睦,羨煞老臣哪!”
左相謙虛:“哪裏哪裏……”
司徒大元帥從頭到尾不曾插一句話,他最不喜這些應酬,國宴還未開始,那些文官已經搭上了,分不清話中有幾分真幾分假,軍人向來直爽,戰場上的生死較量不是幾句寒暄的動聽話就能拚得過的。
司徒家如今的基業都是馬背上打下來的,於任何人無所愧疚,所以,司徒家的地位遠在黎家和墨家之上,與外藩晉陽王一門平起平坐。
本是男人們的宴席,女人插不上幾句嘴,酒至半酣,黎貴妃看著身旁的百裏明煦道:“煦兒,從今日起,狀元郎就是你的老師了,快去敬老師一杯酒。”
墨譽惶恐地立刻起身,左相畢竟老奸巨猾,笑道:“貴妃娘娘真是太瞧得起犬子了,七殿下天資聰穎,這老師犬子是萬萬不敢當的啊!”
黎妃不慌不忙地掩唇笑道,溫婉賢淑地開口道:“左相大人,怎地如此妄自菲薄呢?令郎的才學那是有目共睹的,連陛下批閱了令郎的卷子都稱讚不已,煦兒年紀還小,需要老師多多教導,狀元郎莫不是瞧不上煦兒?”
她這麼一問,墨譽哪敢說不?
七皇子百裏明煦顯然先前已經被黎貴妃教過了,小小的個子著一身明黃錦服,端著酒杯走下台階,站在墨譽桌前道:“老師,明煦敬你!”
墨譽笑道:“殿下年紀尚幼,還是不要飲酒吧,微臣先幹為敬。”說罷,仰頭喝盡。
由於身高的察覺,七皇子抬頭盯著墨譽看,眼眸中閃過明顯的厭惡,聽見墨譽這話,便將酒杯遞了過去,道:“那就請老師替本宮喝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