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靜的生命終曲
有學者這樣評價喬治·華盛頓:“他的性格中也許沒有某些可以令人眼花繚亂、不禁為之神往的富有詩意的要素,但是一個人身上缺點那樣少、美德那樣多,或許是曆史上罕見的。”
也有人認為:在革命戰爭中,華盛頓的戰術毫無奇特之處,既無開創性也對軍事曆史毫無影響,而且他在許多戰役中都犯過錯誤,但是正是由於他所主張的不和英軍大規模衝突的戰法使得美軍得以存活,最終以弱勝強,因此才會有今日之美國。
以此來看,喬治·華盛頓確實是世界曆史上獨樹一幟的人物,他不是那種刹那就會大放異彩的人物,但是他用勤勞而富有節奏的一生,創造的功業所散發出的光彩更為純正,每個人都能從他本人和他的功業中體會到那種慈祥的感覺。在美國人人尊敬他,稱他為國父,同時人人都能走近他,和他做朋友。
馬克西米連·羅伯斯庇爾:備受爭議的革命者
過往的人啊!不要為我悲傷,如果我活著你們誰也活不了!
生命隻有一次,這於人來說是何其寶貴!所以,死對於自己來說是一件再悲傷也不為過的事情,對於其他人來說也是一件極易引起憐憫的事情。曆史上有許多劣跡斑斑的人在他們的生命突然中止之後,都在一定程度上得到了人們的寬宥,但是羅伯斯庇爾似乎是一個很大的意外。一個好事者為他撰寫了一句墓誌銘,用一些看似溫和的詞彙傳達出了極盡刻薄和諷刺的意蘊。從蓋棺定論的角度而言,我們不得不說,用這句話來概括法國政壇名宿羅伯斯庇爾的一生的確是有失公允的。
逆境中的奮發
1758年5月,羅伯斯庇爾出生於法國北部加來海峽省的阿拉斯,他的父親、祖父和曾祖父都是當地的律師,這對他後來能夠成為一名律師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羅伯斯庇爾是家裏的長子,他還有三個弟弟。在他6歲那年,母親因難產而離開人世。隨後父親也離開了家門,在遊曆的過程中於1777年死於慕尼黑,他和弟弟們分別由外祖母和姑媽撫養。
突如其來的家庭變故和特殊的成長環境,沒有讓羅伯斯庇爾變得孤僻墮落,反而使他比同齡的孩子更快成熟起來。由於學習成績出色,1770年他獲得了當地神父給予的獎學金,並進入了巴黎路易大帝高中學習。在那裏,羅伯斯庇爾學習刻苦勤奮,拉丁文和希臘文成績優秀,因此同學們給了他一個“羅馬人”的外號。
1775年,剛剛登基的法國國王路易十六攜王後瑪麗·安東尼特經過學校,羅伯斯庇爾代表全校向路易十六及其王後背誦老師寫好的拉丁文獻詞。在路易十六和他美麗的妻子麵帶微笑地聽著那優美的拉丁文獻詞時,他們絕對意想不到多少年後他們竟然是被眼前這位多才的朗誦者下令處死的。
1881年羅伯斯庇爾獲得了巴黎法學院頒發的法學學士學位,同年夏天,他回到了自己的家鄉阿拉斯,開始從事律師工作。憑借著深厚的家學淵源和自己的努力,羅伯斯庇爾很快成了阿拉斯主教法庭的一名法官。
在盧梭的影響下,羅伯斯庇爾認為“法”賦予每個人的權利是平等的,因此一個人無權隨意剝奪另一個人的權利。本著這樣一種公平公正的意識,他經常為明顯受到不公平待遇的人們辯護,勝訴率很高。
在阿拉斯,除了為人鳴不平外,他還不時地和當地的一些律師和學者來往,積極參與當地的文藝活動,後來還當選了阿拉斯文學院的院長。沒過幾年,羅伯斯庇爾已經是阿拉斯的名人了。這為他以後從事政治活動並且最終成為法國政權的高層人物奠定了很好的人脈。
動亂中的崛起
1788年,法國麵臨著嚴重的經濟政治危機,人們紛紛呼籲召開中斷了175年的三級會議。三級會議的參加者為第一等級教士、第二等級貴族和第三等級市民,三個等級不分代表多少,各有一票表決權。該會議通常是在國家遇到嚴重的困難時,國王為尋求援助而召開。
王室宣布召開三級會議後,羅伯斯庇爾積極投入競選工作,成功當選了市民代表。之後,他多次在三級會議和社會公開場合發表演說,呼籲進行製度改革,抨擊教會的奢侈生活,支持男性公民的選舉權,反對國王的否決權,支持賦予猶太人民權,要求廢除奴隸製和死刑,反對新聞調查。羅伯斯庇爾的提議雖然很少被采納,但卻為他贏得了極高的聲望,人們送給他一個新的稱號——不可腐蝕者。
與此同時,羅伯斯庇爾還積極參加雅各賓俱樂部,於1791年3月當選為該俱樂部的主席。此時正處於法國大革命的重要時期,代表大資產階級利益的吉倫特派很快取代了王室,以君主立憲的方式掌握法國的軍政大權。封建勢力不甘失敗,保王黨人串通普魯士、奧地利、英國,企圖聯合國外力量向革命力量反撲,重新奪回政權。吉倫特派在其主導的反對外國幹涉和保王黨反撲的戰爭中不斷失利。法國革命麵臨著前功盡棄的危險,內憂和外患讓整個巴黎陷入了憂患之中。
1792年9月,具有立法和行政表決權的國民公會成立,次日宣布成立共和國,此即為法蘭西第一共和國。羅伯斯庇爾成了公民公會的重要成員,他領導雅各賓派反對吉倫特派,並發表重要講話,提出處死路易十六的要求。雅各賓派得到了巴黎市民的支持,並很快取代了吉倫特派的地位。1793年6月4日,羅伯斯庇爾當選為國民公會主席。至此,作為雅各賓派領導人的羅伯斯庇爾已成了法國軍政大權的最高決策者。
危急時的恐怖
為了解決內憂和外患,以羅伯斯庇爾為首的雅各賓派決定實行專政,以革命的恐怖政策應對反革命的活動,對抗反革命的勢力。雅各賓派恐怖專政包括經濟和政治兩個方麵的內容。
在經濟上,他們實行“最高限價”法案,生活必需品的價格和人們的工資都受到嚴格的限製,這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安定民心和最大程度集中有限人力、武力打敗反動武裝和外國幹涉勢力的作用。但是,資產階級對此卻充滿了敵意。
政治上頒布一係列法令,嚴懲反革命分子。在這些法令中,最具代表性的是《懲治嫌疑犯條例》,這成為恐怖政策的代表性法令。
這一法令規定不僅要懲治嫌疑犯,還要懲治嫌疑犯的家人。它的頒布確實使反革命分子膽寒,在很大程度上穩定了國內局勢。但是,法令的很多內容含混不清,使人在理解和執行中容易出現偏差,再加上被派到地方執行法令的很多專員,利用法令的空子挾私報複,因此很多人被誣告,成千上萬無辜民眾被送上斷頭台。
後來,在羅伯斯庇爾被押赴斷頭台的途中,群眾的咒罵聲如潮水一般,他們是無辜死難者的家屬。一個美貌的女子不顧被碾死的危險,死死地抓住囚車欄杆不肯放手,對著羅伯斯庇爾聲嘶力竭地叫喊:“進地獄吧,你這個惡棍,記住,在地獄裏你也休想擺脫所有不幸的母親和妻子的詛咒!”
到1794年5月,全國被捕的嫌疑犯超過30萬。對此,有人評論道:“很難想象如果當時法國擁有如此眾多的反革命嫌疑犯,封建勢力竟然沒有複辟成功!”
矛盾中的沉淪
1794年7月27日下午,法國國民公會正在召開。在會場裏,羅伯斯庇爾等人正準備發起一輪新的“革命風暴”。溫和的吉倫特派已經被他消滅殆盡,他曾經的老友丹東和埃貝爾也被他送上了斷頭台。會場中的氣氛異常緊張,除了羅伯斯庇爾和他的死黨聖鞠斯特,沒有一個人敢肯定下一個被送上斷頭台的是不是自己。
正是這種超越極限的對死亡的恐懼,使得一部分國民公會的議員想要放手一搏,他們開始在會場上高聲地叫嚷。羅伯斯庇爾站起身來想要控製局麵,但是他的聲音完全被淹沒了。就在那一瞬間,這位一向口若懸河、滔滔不絕的演說家臉色變得蒼白,瞠目結舌,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一個議員衝著他大喊:“暴君,是丹東的鮮血噎住了你的喉嚨!”其他人也衝著他叫嚷起來,紛紛要求起訴羅伯斯庇爾。
在這裏,我們不得不說說羅伯斯庇爾的兩位親密的戰友丹東和埃貝爾。從一開始,丹東就不主張實行恐怖專政。特別是在取得對保王黨和外國幹涉勢力的軍事上的勝利之後,丹東多次要求停止過激革命法令,並積極行動。
和丹東溫和、寬容的政治立場不同,埃貝爾則主張更激進的革命行動。羅伯斯庇爾一心想把法國打造成一個毫無瑕疵的烏托邦,這種近似狂熱的想法使他容忍不了國民道德上的汙點,誰阻礙了他的崇高目標誰就是反對革命。但是,他又是矛盾的,革命的目的是讓法國民眾生活得更自由、更富裕,那麼隨意奪取他們的生命不是有違自己革命的初衷嗎?所以,羅伯斯庇爾處決了更激進的埃貝爾。
沸騰的會場氣氛讓國民公會不得不放棄羅伯斯庇爾,很快他和他的同黨被逮捕了。但是,巴黎市政府的各個監獄沒有一個敢接收犯人,他們擔心羅伯斯庇爾很快又會重新上台。支持雅各賓派的群眾聽到羅伯斯庇爾被逮捕的消息後,紛紛走上街頭表示不滿。很多士兵自發組織起來,準備用槍炮保衛他們的領袖。負責押送的憲兵隻好把他送到市政廳。這時羅伯斯庇爾還有三個小時拯救自己的生命,拯救自己的政治理想。
有人建議發動群眾起義,以武裝鬥爭的方式清除“首惡分子”。但是羅伯斯庇爾卻遲遲不在文件上簽字,他堅信無論怎樣都不能使用超出法律之外的手段,來對付由人民選舉出來的國民公會。有好幾次他就要簽字了,但是剛寫了“ROB”三個字母後就把筆放到一旁。
國民公會罷黜雅各賓派的公告已經傳到了擁護雅各賓派的群眾耳朵裏,他們在市政廳前的廣場上等著市政廳發出命令,但是三個小時過去了,市政廳裏麵連隻蒼蠅都沒有飛出來。於是有些人開始放棄了,一個、兩個、一隊、兩隊慢慢地撤離了市政廳廣場。當國民公會的憲兵隊到來的時候,市政廳廣場前早已空空蕩蕩。
憲兵隊衝進了雅各賓派領袖的房間,羅伯斯庇爾下巴挨了一槍後當即昏死過去。醒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待在一間單獨的牢房裏。已經不能說話的他多次示意看守,向他們討要紙和筆,但是沒人理睬他。別說是為自己辯護,就連留下遺囑的權利也被剝奪了。審判的時候,法官隻花了30分鍾來宣判22個被告的死刑,執行就在當天。
毋庸置疑,羅伯斯庇爾是一個極具爭議性的人物。他在法國大革命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我們認為最恨他的不應該是普通的民眾而應是波旁王朝的擁護者們。羅伯斯庇爾不是聖人,但是他絕不是惡人。思考他一生的種種經曆,我們能聯想到很多人,比如漢代的晁錯,宋代王安石,還有和他同時代同一國家的拿破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