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在鋼結構的車上了,我打電話讓他送來。
算了,人家的帳篷還不知支到哪裏了,可能在山上的林子裏了。算了算了,不要木柴了,什麼篝火晚會啊,打擾人家玩浪漫那可是犯錯誤啊。
大海漸漸暗下來,和黑夜一樣的黑。隻有濤聲依舊。腥鹹的海風吹在身上有些涼意。天上的星星很亮,那是因為黑暗的原因。這裏的沙灘是連著山坡的,那些花花綠綠的帳篷星散地紮在山坡和沙灘的交接處,隨著山體溶入黑夜也隨之消失了。整個海濱安靜而喧嘩,安靜是上邊的山體,喧嘩是大海的波濤。沒有篝火,有人在沙灘上插一把手電,一根白柱子豎在天空。壇友們圍著燈柱坐成圈,人們的臉在暗淡的光照中給人異樣的感覺。黑暗躡手躡腳地襲來,周圍的山、海顯得格外黝黑。壇子們喝著啤酒,說話聲漸漸大起來。有人彈起了吉他。有人唱起了歌。吉他和歌都不怎麼樣,隻是一味的驢喊。
朱文楠覺得跟他們混在一起沒勁,可又不想回去。她經不住多年以後一再地拉,便跟著多年以後過去了。
彈吉他的是個女壇友,很平常的一個女人,不過胸脯特別肥,看樣子,歲數不比朱文楠小,吉他彈的也是二把刀,成調不成調隻有天知道,此時正在彈《走在鄉間的小路上》的曲子,可一拐,成了《外婆的澎湖灣》,許多人跟著輕聲唱起來。大樹枝光著上身跳到彈吉他女人身邊,仄著噪子唱,“那是美女彈吉他,將海風輕輕吹。”大樹枝把歌詞改了。叫他一改,別人都不唱了。大樹枝幹脆摟著彈吉他女人的肩,串了味地瞎唱。大家都跟著樂。大樹枝正在興頭上,閉著眼睛搖晃著身體,把彈吉他女人也晃起來。大樹枝身上的肥肉和彈吉他女人的大乳房在同一個節奏下晃動,惹得許多人大聲地叫好。突然的,一團東西砸到大樹枝的身上——是他的衣服。一個女人從地上站起來,一扭屁股走出了人群,消失在黑暗裏。大樹枝抱著衣服從沙灘上彈起來,跟著她追了過去。大家更是發出哄笑聲。彈吉他女人也笑暈了,說活該,亂吃豆腐,看他夜裏的罪怎麼受。說罷又彈起了《濤聲依舊》。多年以後很快融入了這樣的氣氛中,她丟開朱文楠,往彈吉他女人身邊走,途中踢了紅T恤男人一腳。這個細小的動作沒有逃脫朱文楠的目光,覺得多年以後和彈吉他女人打招呼是假,踢他一腳才是真正的目的。
插在沙灘上的手電漸漸耗光了能源,變成一隻爛紅眼。人也在突然間少了許多。在這之前,朱文楠又給花裏胡哨發了一條短信,告訴他,這裏真好玩,有唱歌,還有聚餐,色女更是多多,就差你了,在哪兒啊?等你。可還是沒有收到對方的回複。朱文楠最終撥了花裏胡哨的手機。對方的手機發出震鈴聲,是《兩隻蝴蝶》的旋律。朱文楠往後退一退,準備和對方說話。可對方突然按斷了,這是不接她電話的表示。朱文楠愣了一下,什麼意思?不方便接電話?還是故意不理?朱文楠再打一次。這一次對方幹脆關機了。朱文楠心裏的失落比大海的落潮還大,有種被欺騙的感覺。可這時候,偏偏多年以後又不見了蹤影。沙灘上隻剩下清一色的女人了。有人又拿來一把手電。沙灘上重新亮起來。
朱文楠突然想離開這裏,而且越快越好。
朱文楠是悄無聲息地離開沙灘的。
朱文楠剛走到沙灘上邊的海濱大道,手機響了——以為是花裏胡哨。朱文楠趕快接了電話,對方是個女人,說你是綾波漫步嗎?你在哪兒啊?我是水仙花。多年區隊長安排我跟你聯係,隆重邀請你跟我們混帳。
朱文楠看過水仙花的帖子,寫一手漂亮的小女人美文,灌水也是大水頭。但此時她是真的不想玩了。她望著下邊的那根燈柱,說,我已經走了,謝謝你水仙花,我家裏有點事,先回了。
那多遺憾啊,還沒有混帳就走了。水仙花的口氣是真遺憾,還沒讓大家見見呢。好吧,下次再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