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晚飯後，我又在宅室裏不斷地抽煙，來回走動。偶爾對著鏡子照一照自己，呢喃道：“我隻是在‘我看我自己’，絕對不是‘臭美’！”就在話音落下的那一刻，我發現自己頭上長有幾根白頭發。於是，蜷縮起身體對著鏡子很認真地拔起了白頭發，嘴邊又念叨起了弘一法師李叔同的那首《悲秋》：
“鏡裏朱顏，愁邊白發，光陰催人老。
縱有千金，縱有千金，千金難買年少！”
臨睡前，我躺在床上不停想摸摸自己的頭，頭上長有白頭發的事，總是讓我耿耿於懷。就這樣我不斷地摸頭，不斷地歎氣。感慨之餘，隨口而出此言：
“天邊月，杯中酒，樓上有人愁。
無奈夜長人不睡，愁白少年頭。
愁邊白發說閑愁，一夜涼初透。
試問閑愁何處尋？
三分春色，二分愁，可憐白了頭！”
或許是出於習慣的緣故，我迅速地翻起身把燈點亮，找到一張巴掌大的紙和一支簽字筆，將自己剛才嘴邊的那首詞寫出，並以《可憐白發生》為題而記之。
近日，我的耳邊總像能聽到這樣的一句話：人生能有幾回搏，今日不搏何時搏？
我決定要離開西安市。因為遠行隻是為了回歸，遠行是為了能更好地找到自己……從西安市出發吧！路，就在腳下……
於是，我背起行囊，踏上了去大漠邊關的那趟綠皮火車。
伴隨著火車運行的咣當咣當的聲音，我內心有種莫名奇妙的害怕。這種害怕不是我對火車和車廂內旅客產生的，而是這咣當咣當的聲音使我感到的孤獨和寂寞。因為這種充斥著單調與乏味的機械聲對於一個背井離鄉的遊子而言，就像是德彪西的《月光曲》，充滿了傷感與淒涼。這旋律猶如在訴說著，一個孤獨寂靜的夜晚，四處漆黑無聲，隻有那彎彎的月亮在悄悄地哭泣著，傾訴著，可是，又覺得它仿佛孤獨地流幹了淚水，說完了話語……時而又感到這種聲音像是一幅畫，是透納所作的《暴風雨》，畫麵烏雲翻滾，暴風雨襲卷著海浪，那舉步維艱的船隻，承受著巨大的痛苦，卻依然奮勇向前。
在旅程中，獨自麵對孤獨寂寞的境遇，如同晚秋飄零的落葉，寒冬刺骨的北風，它不會隨著人類轉移的意誌而進行轉移的，這一切是無法逆轉的自然宿命。境隨心轉則悅，心隨境轉則煩。在大自然麵前，人類是多麼的渺小。在現實生活中，人們是多麼的艱辛。我想不管環境多麼惡劣，道路多麼坎坷，隻要我們的心能堅貞不渝地指向目標，即使山崩地裂，狂風暴雨，也無法阻擋我們前進的腳步。正所謂：花繁柳密處，撥得開才是手段；雨暴風狂時，立得定方見腳跟。故此，我們要虔誠地敬畏大自然，勇敢地麵對現實生活。
經過一番與孤獨的反抗掙紮後，我抬眼環視了一圈擁擠的車廂，發現對麵卻坐著一位眉清目秀、溫文爾雅的年輕姑娘。她的膚色潔白細嫩，雙眼皮，大眼睛，鼻梁略微高挑，棕色燙卷的秀發將瓜子形的臉蛋幾乎包裹著，混搭著以黑灰為主的懷舊色調服裝，不僅“嘻哈味”十足，而且有混血兒的感覺。尤其是在她側著身靜靜地看著車窗外時，我更加覺得她有如芙蓉出水，仙女下凡。我不敢相信自己眼中所發現的美，是一道真實存在的風景。更不敢相信自己夢寐以求的女子，不在天邊，就在眼前。可我真的相信，我被她氣質若蘭、嬌豔動人的魅力所吸引了。就在此時，我才恍然大悟，孤獨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我們無法在孤獨的時候，去發現周圍的美！於是，伴隨著火車運行的咣當咣當聲音，我含情脈脈地不斷偷窺張望她，她帶著羞澀泛紅的臉蛋也時不時地瞅瞧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