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貴做事認真還麻利,張雪鬆第二天臨近中午趕回去的時候,李老貴把馬和車都準備齊整了。張雪鬆問到錢的時候,李老貴說:“都是一家人,什麼錢不錢的。”張雪鬆又取出三十塊大洋給李老貴。“用不了這麼多。”李老貴知道,自己不拿兩個,張雪鬆不會認,就又拿了十個大洋說:“連我的馬車都算上也夠了。”張雪鬆說:“叔,每次你都這樣幫我,我都不好意思再來了。”李老貴馬上伸出手說:“你可別那麼說,我幫的是我的外甥女,你對她好些什麼都有了。”張雪鬆樂嗬嗬的說:“叔,就依她那性子,我敢得罪她,從上次我被抓她沒得到信,這次回來狠狠的敲打我好幾次,現在弄得我,不論啥事,必須請示彙報,而且家裏的錢也都在她手裏掐這呢,我不說明白出去辦什麼事,她就不放錢,你說侄兒敢對她不好麼。”“哈哈哈,我這外甥女現在變得軟硬兩手都會使了,聰明。”張雪鬆看看天說:“是啊,叔,我走了。”“走吧,再遇見我那姑爺告訴他,好好和老板做生意,家裏的事不用他掛念。”張雪鬆看著李老貴高揚的手,心頭一緊,兩行眼淚暗自流下。
張雪鬆的馬車剛進虎頭崖山口,梁冬梅那匹駕轅的黑驃馬一聲長嘶,仿佛在通報虎頭崖的主人牠回來了。正在做午飯的梁冬梅聽見馬叫,推開房門,見真的是張雪鬆回來了,她蹦跳著迎上去問:“咋這麼早就回來了,事情都辦成了?”張雪鬆說:“大事沒辦成,小事都辦成了。”“你快進屋歇會吧,我喊他們回來卸車。”“不用喊了,早就聽到馬叫了。”關宏山和江小波從房後轉出來,江小波指著拴在車後的三匹馬說:“哥,這是咱們的坐騎唄。”“是呀,你看咋樣?”“太棒了,有了它我們可以日行千裏都不愁了。”“還日行千裏,你覺著它是飛機啊。”關宏山說。“就能抬杠,我這不是比如麼?”“對,咱小波是文化人,說話有文學味,關大哥就別挑剔了。”梁冬梅永遠都和江小波站在一麵。
關宏山瞪一眼梁冬梅說:“雪鬆兄弟一路操勞,你不趕快帶他進屋休息,還在這摻和啥呀。”張雪鬆笑著對關宏山說:“宏山大哥,這車還真不太好卸。”江小波掀開篷布,用手指著車上的物品數道:“糧食兩麻袋,燒酒一壇,被褥、肉蛋、蔬菜,好卸,哥,你就進屋歇著吧。”
張雪鬆過去解開車後的馬韁繩問梁冬梅:“這些馬咋樣?”“個頂個都是好馬。”“那你選一匹吧。”“我有馬還選啥呀。”張雪鬆拍一下駕轅的黑驃馬說:“它呀,被征用了。”“被誰征用了呀,我怎麼不知道。”“臨時決定,你怎麼會知道。”“誰那麼霸道,敢不經過馬主人同意就隨便征用,我不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梁冬梅瞪大眼睛,拉開要打仗的架勢說:“就不行。”張雪鬆嗬嗬笑著說:“那要是我征用呢。”“要你用麼,可以商量。”梁冬梅的臉像七月的天,馬上多雲轉晴。
張雪鬆見關宏山和江小波開始抬裝糧食的麻袋,馬上將馬韁繩遞給梁冬梅說:“宏山大哥注意了,那裏麵都是帶響的東西。”關宏山瞅江小波,江小波不知所以的瞅張雪鬆。張雪鬆走過去,扯過麻袋的一角說:“直接抬屋裏,別踩壓。”江小波問:“啥東西這麼嬌貴啊?”張雪鬆瞪著江小波說:“咱們缺啥你不知道啊。”“哈哈,彈藥,雪鬆兄弟真有你的,來,小波輕點抬。”還是關宏山經世多。
麻袋剛放到西屋的炕上,還沒開封,梁冬梅就迫不及待的問:“有我槍用的麼?”“你的槍是日本大佐以上軍官的配槍,子彈太金貴,根本就弄不到。”梁冬梅從腰裏抽出槍說:“沒子彈,這不就是廢鐵疙瘩麼,下回你再去鳳凰城把槍給大哥捎回去,換隻匣子槍,裝彈多,打的還遠。”張雪鬆詭笑著說:“那槍是大哥給你的,要換還是你自己去和大哥說吧。”“整不著子彈還有啥用呀。”梁冬梅急的直跺腳。“反正打仗的時候也用不到你,那槍你就權當兒童玩具好了。”張雪鬆有意逗梁冬梅。
“哥,真是彈藥啊。”江小波手伸進麻袋裏麵摸出兩個彈夾。“把米都到炕上吧。”江小波和關宏山照張雪鬆說的,提起袋子底,將袋子裏的米都倒到炕上,江小波和關宏山看到那麼多的彈夾和手雷,驚得目瞪口呆。剛提起精神的李冬梅扒拉開彈夾和手雷,像撒氣的皮球,了無興趣的說:“都是你們的東西,飯菜都涼了,吃過飯再收拾吧。”江小波又找到一個黃銅盒子,打開一看,滿滿的一盒子彈,他取出一顆遞給關宏山看,關宏山用眼瞥瞥梁冬梅,江小波馬上會意合上盒子說:“嫂子,你看這東西是啥啊?”“是啥我也不稀罕。”“真的?那我可就要私藏了啊。”江小波打開盒子,送到梁冬梅眼前。梁冬梅搶過金光閃閃的子彈盒子,馬上怒目圓睜的舉起拳頭砸向張雪鬆:“故意拿把我是吧,那馬不換了。”捧著子彈盒去忙乎飯菜了。
“這是幹嘛呀,把家底都下鍋了,明天不過了。”梁冬梅好像根本沒有聽到張雪鬆說話,招呼關宏山和江小波趕快上炕。“酒呀。”關宏山見一大桌子菜,唯獨缺酒。“剛才車裏不是有一壇麼,我去取。”梁冬梅說。“那是五十斤的酒壇,你能拿得動啊,還是我和小波去抬進來吧。”“用不著抬壇子,先舀出來一些就成唄,你們坐著吧,我去。”梁冬梅說。“哥,看到了吧,嫂子這是看見她的子彈樂了,不然啊你就坐冷板凳吧。”張雪鬆說:“冬梅,別拿酒了。”“趁著大家都高興就喝點唄。”梁冬梅以為張雪鬆讓她說得不高興了。“不行,近段時間我們一定不能大意,吃飯吧。”“又怎麼了?”梁冬梅給大家盛上飯,自己也坐到炕沿邊上。“二哥在玉皇城闖出大事了,我和大哥在白水的家裏,大哥被玉皇城的憲兵隊急招回玉皇城,這次弄不好將大哥都要牽扯進去。”“這二哥也是,做什麼事情總是看前不看後,這要是把大哥牽扯進去,將來我們有個什麼事連個依靠都找不到了。”梁冬梅埋怨武蒼鷹做事莽撞。張雪鬆說:“所以近段時間我們要鼓足了精神,嚴加戒備,小波,你的圖畫的咋樣了?”“你走這幾天,我和宏山大哥將周邊的幾個山頭和溝溝叉叉轉了一遍,繪製出了一個草圖,等將來有時間了再進一步加細。”“行,接下來就抓緊時間練習騎馬打槍吧,如果大哥那麵平息了事端,我們就出山打他一家夥。”江小波問:“就我們三個人?”“我不是人啊,拉出去試試,拳腳和槍技看誰厲害。”“嫂子,我,我沒說你不是人,我,我以為扛槍打仗是男人的事,就,就沒帶你。”“你個都說了,我是裏外一把手,打仗哪有不帶我的道理啊。”關宏山說:“對,得帶冬梅妹子。”接著轉向張雪鬆問:“雪鬆,踅摸著目標了,真該動動,不然身子骨都要生鏽了。”關宏山聽說有仗打,頓時長精神。江小波說:“哥,我的槍練跟小嫂學得還行,五十米打樹樁子,一打一個準。”“五十米和冬梅比還差一大截子,練吧,起碼得三百米以上,還得是打活物。”“哥,你有那麼厲害啊。”張雪鬆說:“我沒有,但你得有。”“為啥?”“因為你沒有武功,近身就得吃虧。”“功夫我也在向嫂子學呢。”張雪鬆強調說:“練槍,下功夫一兩個月就能見到成效,練武功一兩年不一定能練出多大效果。”“哥說得也是,放心吧,你們拉不下我。”江小波說到做到,連著幾天,早飯前和晚飯後各練兩小時武功,白日裏幫梁冬梅幹完零雜活,就帶上槍去後山坡練習瞄準,舉起槍就半個點不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