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終身美麗(2 / 3)

“那麼我可以把這些理解為因為他太愛我了嗎?”

“當然。”趙萌環抱著雙臂肯定地點頭。

“除非和他離婚,我就要永遠這麼將就他?”

“從某種方麵來說,他是孩子氣的。等他心靈真正成熟以後,對婚姻有了安全感就會自然而然地消失。”

孩子氣?桑無焉在回家的路上回味這三個字,同樣是研究社會心理學,李露露總認為蘇念衾的霸道是男人味的體現,而趙萌卻說是孩子氣。

男人?孩子?

(3)

不管他是男人還是孩子,但是教育一個真正的孩子的方法卻真的很特別。

小傑被餘微瀾在法律上正式收養以後,也改了名字—蘇君傑。大夥依然小傑小傑地叫他,除了蘇念衾。他總是連名帶姓地喊“蘇君傑”。從法律上來講,他是小傑的大哥。

從兩歲開始,經過三年治療的小傑幾乎已經和正常兒童無異。但是依然愛動,個性內向,走路的平衡性不佳。

小傑格外黏桑無焉,用餘小璐的話說就是:“咱們蘇家的兩兄弟都著了桑無焉的魔。”

小孩子幾乎都有個毛病,不喜歡吃蔬菜。於是桑無焉就和張阿姨一起將菜切碎放在肉裏,做成菜丸子,然後和著米飯給小傑吃。

小傑吃飯的時候,手拿著筷子老是用力不均,一不小心就要將碗戳翻。她便閑下心來一口一口喂他,一邊喂一邊說:“小傑,張嘴。哎,好乖。”

蘇念衾剛好和孩子相反,他不喜歡肉,特別是魚這類帶骨頭的,就愛吃蔬菜,最喜歡吃帶點苦味的東西。在A城帶苦味的菜,春天有苦筍,夏天有苦瓜。

後來為了他,桑無焉專門跟著張阿姨學了一道白油苦瓜,他特別愛吃。而桑無焉對這種東西是絕對沒有興趣的,不過家裏蘇念衾最大,什麼都將就他。

但是,小傑一到就不同了,全家人都隻能將就他,而讓蘇念衾的口味靠邊站。

晚飯時,他皺著眉吃了兩口就想放筷子。

桑無焉說:“你是大人了,就湊合點。”然後顧不得他,繼續喂小傑的飯。

“小傑,張嘴。

“哎—好乖。”

“再來一口。”

她哄著小傑吞了半碗飯,回頭再夾菜便看到蘇念衾坐在那裏,根本沒怎麼動筷子。

“你不吃啊?”桑無焉問。

他挪開椅子站起來:“ 吃不下了。”

桑無焉納悶,這菜幾乎都是張阿姨走前燒的,也不是她做的,怎麼就突然吃不下了?

“我還要丸子。”小傑拉了拉桑無焉的袖子。

剩下的半頓飯,蘇念衾果然就不吃了,一個人坐在那裏開著電視,不停地用遙控器換台。電視放得很大聲,幾乎蓋過桑無焉哄小傑的聲音。

“你真的不吃了?”

“氣飽了。”

“你都三十了,怎麼跟個孩子計較。”桑無焉低下頭,從沙發背後擁住他的頭。

蘇念衾順勢揚起臉,想吻她。

桑無焉卻起身避開:“孩子還看著呢。”

他頓時惱了:“叫餘微瀾接她兒子回去,自己不養活,天天送我這裏來。”

桑無焉啞然失笑:“你可是哥哥。”

夜裏,等小傑洗澡睡了覺,桑無焉才閑下來問他:“你餓了沒?我給你煮麵。”

“不吃麵。”

“那你要吃什麼?”

“肉丸子。”

“肉丸子?”桑無焉狐疑,他不是不吃這個嗎?

“丸子和在飯裏,然後你說‘念衾,張嘴’。”他臉不紅心不跳地回答。

桑無焉一愣,隨即紅著臉哧地笑了。這男人撒個嬌都能這麼別扭。

第二天,桑無焉和餘小璐去超市采辦,留下蘇念衾一個人看孩子。

蘇念衾照舊坐在沙發上聽新聞,不會管他。

小傑多動,當然不會乖乖坐在對麵板凳上,於是搬上小板凳開始去爬上二樓的樓梯。爬了兩階就踩滑了跌在地上。

蘇念衾聞聲走來,側著頭:“蘇君傑?”

小孩子哼哼了兩聲是要哭的征兆,他的病使他天生不愛哭,但是後來他發現隻要自己一哭便能得到桑無焉等人更大關注,於是也開始用這一手。

“流血了?”蘇念衾居高臨下地問。

“沒有。”他帶著哭腔說。

“骨折沒?”蘇念衾有些麻木不仁地問,絲毫不覺得他自己是大人而小傑是個五歲的小孩。

小傑不知道蘇念衾說的“骨折”兩個字是什麼意思。

“手腳能動?”蘇念衾沒有耐性地解釋。

“嗯。”他委屈得眼淚直流。

“那就行了,別哭。”蘇念衾居然沒有下身抱他,隻是轉身又回到原位繼續做自己的事情,並且命令,“自己爬起來,最好別哭。”

“為什麼不能哭?”小傑撇著小嘴,努力地忍著眼淚,他知道蘇念衾說的話一般都不可忤逆。

“你是男人,男人是保護弱者的,怎麼能想哭就哭。”

“但是我是小孩子。”

“孩子?能走路能說話就不能算孩子了。”蘇念衾發表自己的見解,“蘇君傑,記住你是男人,蘇家男人的責任便是要保護好家裏所有的弱者。”

“那我可以保護無焉姐姐?”

“她不行。她在我的管轄範圍內,你要另外找。”蘇念衾挑高眉宇,宣布。

“哦—”小傑似懂非懂地蹙著淡淡的眉毛說。

接著桑無焉就發現,每次讓蘇念衾與小傑單獨相處以後,小傑就會發生一點變化。一次,她和小璐因為百貨公司打折在那裏興奮地唧唧喳喳討論不停,小傑獨自坐在那裏看他的連環畫,半晌之後抬起頭來,打量她們兩人然後頗為感慨地說:“哎,女人—”

還有一次,桑無焉一時興起要為小傑洗澡,沒想到他卻拒絕桑無焉進浴室,躲在門後拚死不從:“你是女人,我是男人,你怎麼能看我洗澡?”

遠處,蘇念衾頗為滿意地點點頭。

(4)

雖然話是這麼說,但是他仍然像個牛皮糖一樣黏著桑無焉。隻要見到桑無焉,便死活都不想走,來一次就要哭一場。

她一直不太喜歡孩子,卻不知道怎麼的,獨獨對小傑是個例外。他雖然五歲了,但是各個方麵仍然像個兩三歲的孩子,是沒有以前那麼聽話,越來越皮。

院子的一角有個魚池。池子很淺,大概就隻有一尺深的水,水裏養的有幾十尾錦鯉和錦鯽。養久了,小魚們一點也不怕人。有時候聽見人說話,就以為要喂它們食,擠作一團。

蘇念衾喜歡魚。

他老喂它們,有時候他將手輕輕伸到水裏,那些小魚不害怕反倒以為是新食物,就圍攏來咬他的手指,癢癢的,總逗得他笑。

桑無焉知道蘇念衾很寶貝那些魚。

結果有天下午,小傑一個人跑到院子裏玩兒。無焉來找他,出門就傻眼了。所有的魚都被小傑用漏勺,撈了起來,平攤在地上,不知道放了多久,一動不動了。

“蘇君傑!”桑無焉惱。

“啊。”他抬頭起來應了一聲,還繼續在水裏撈那些逃命的小魚。

她當時隻覺得生氣,一把拉他起來,然後拍了兩下他的屁股。

孩子“哇”的一下就哭了。

桑無焉頓時後悔,又去抱他:“不哭不哭,小傑不哭。”

“我就是看著小魚們仰著頭在水裏很悶,想出來的樣子,我就把他們拿起來曬一會兒再放回去。”小傑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解釋。

桑無焉摸了摸他的頭,將他抱起來。

孩子埋在她懷裏,抹幹了眼淚很傷心地說:“姐姐,我這麼愛你,剛才你怎麼舍得打我?”

“……”

過了一會兒,桑無焉對小傑說:“等念衾回來,要好好跟他認錯,不然他一生起氣來,這家裏可沒人勸得住,說不定連我一起打。”

蘇念衾一到家,小傑就跑到他跟前規規矩矩地將下午的錯事說了一遍,那模樣委屈極了,可惜又不敢在蘇念衾麵前哭,便將眼淚一忍再忍。

蘇念衾聽了過後,倒真的沒惱,就隨口說了句:“死了就死了吧,以後別幹這種笨事情。”

見蘇念衾這麼一講,孩子緊繃了一下午的神經終於鬆懈下來,抱住蘇念衾的腿,嗚嗚地又哭了。

蘇念衾蹙了蹙眉,將小傑抱起來:“不是告訴過你,你是男子漢,不準哭嗎?”

小傑立刻憋住沒哭出聲,然後抽噎著說:“小傑聽話,不哭了。”

看著他那委屈勁兒,桑無焉頓時好笑,剝了顆奶糖給他吃。他嘴裏包著糖,鼻涕也哭出來,口水滴答的,突然想起什麼,摟住蘇念衾的脖子,撅著嘴巴“啵”地一聲在他臉上狠狠地親了一口:“謝謝哥哥。”

這一口親下去,他嘴巴上的糖水、鼻涕、口水、眼淚如數沾到了蘇念衾的臉頰上。

蘇念衾的臉色即刻從黑到綠,又綠變白,最後恢複成了黑色,板著臉說:“小東西!”卻沒了半點生氣的樣子。

待小傑跑開,蘇念衾接過桑無焉遞來的濕毛巾擦臉,同時問:“你剛才打他了?”

“一時生氣就拍了兩下。”

“以後生氣的時候別打孩子,講講道理就行了。要是真想打,等氣過了再說,免得不知道下手輕重。”他輕輕說。

桑無焉點點頭,笑了。一直以為他不太喜歡這孩子,原來根本不是。

睡覺的時候,桑無焉躺在他懷裏問:“你說我們生女兒還是兒子好?”

“都好。”

“你喜歡女兒還是兒子?”

“女兒。”他毫不猶豫地說。

“為什麼?”

“兒子有什麼好,就跟小傑似的,長大了就知道天天和我爭他媽。”

“女兒就不爭了?”

“要是女兒的話,我要把這世界上最好的東西都給她。”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睛亮晶晶的,神色柔和幸福。

“估計會被你寵得無法無天,沒人敢要她。”

“那正好,陪我得了,誰也不嫁。我養她一輩子。”

就在這件事過後不久,桑無焉覺得身體有些異樣。那個時候蘇念衾正在香港出差。她就一個人去婦幼醫院做了檢查,拿到結果以後心情有些異樣。

她想過要孩子,但是總覺得好像自己都沒怎麼長大,如何養孩子呢。

李露露說:“說你沒愛心吧,你這人挺好。說你有愛心吧,你怎麼對孩子這麼沒愛。”

無論小傑也好還是別的也好,她接觸的大部分孩子都有好幾歲了,有自己獨立做事能力的,和桑無焉概念中的嬰兒不一樣。她一直對嬰兒沒什麼興趣,總覺得是種流著口水、鼻涕的軟體動物。

許茜的孩子沒滿半歲的時候她甚至不敢抱他。

她和蘇念衾結婚以後,剛開始她總是提醒他避孕。後來接連幾次忘了這個程序也沒懷孕,漸漸地膽子大了,放起心來,似乎就忽略了避孕這事。直到今天,她拿到檢查結果。

在醫院門口迎麵走來一位孕婦,肚子大得嚇人,一雙腳也腫得要命。一般桑無焉看到這種情況都敬而遠之。許茜懷孕的那後幾個月,她都不敢去找她。但這一次,她居然一直愣愣地看著她走過。

亂七八糟地想了一堆,她沒了主心骨,最後還是打電話找蘇念衾。

“他正在裏麵開會。”小秦接起電話說。

“哦。那我過一會兒打吧。”

桑無焉剛到半路上,就接到蘇念衾的回電。她將車靠邊,然後接通。

“怎麼了?”他問。

現在他出差,她在一般情況下都不會在非休息時間找他。所以這麼打電話過來,肯定是有事情,他立刻就回了。

“念衾。”桑無焉叫了他一聲。

“嗯?怎麼?”他翹起嘴角應她。

“醫生說,我懷孕了。”她緩緩說。

電話的那頭頓了下,然後聽見他問:“真的?”

“五個星期了。”她說。

她聽見他笑了一聲:“我馬上回來。”聲音中掩不住喜悅。

“你不是明天還有事嗎?”

“我馬上去機場,就回來。你在哪兒呢?”

“我開車回家。”

“別開了,停在那兒,我讓人叫車去接你。”

晚上,蘇念衾風塵仆仆地趕回來,進門就問:“我的老婆和孩子呢?”

“你這孩子還是小豆芽呢。”桑無焉搖頭說。

“就算是小豆芽,也是不同凡響的小豆芽。”他蹲下去,將耳朵貼在她的肚子上。明明就是什麼也不可能聽見,但是他就要那麼做,還聽了很久。

他笑著抬頭對她說:“我們真的有孩子了。”

說話時,他的眼睛亮晶晶的,雙眸似乎會泛出柔柔的光澤,眉毛揚起來,嘴角勾出最大的弧度。那神色真是可愛極了。

蘇念衾的這種感情觸動了她,桑無焉覺得自己先前所有的猶豫和不安都被衝淡了。

他,是真的很喜歡孩子呢。

也就從那一天開始,蘇念衾再也沒有強調那個關門和開門的程序了。

桑無焉跟趙萌彙報了這個情況。

趙萌說:“他對你們的婚姻開始有安全感了。”

桑無焉問:“為什麼很突然地就消失了。”

趙萌說:“也許就是因為孩子的關係。”

桑無焉喃喃說:“孩子?”

趙萌點頭:“孩子一出現,就讓他感覺自己不但是個丈夫,還是父親了。這種雙重的責任感,穩固了你們的婚姻,加強了他的安全感和認同感,所以就不再需要用外界的東西來承認自己了。”

原來,一個孩子對他而言是那麼的重要。桑無焉也開始小心翼翼起來。

那段時間蘇念衾的表情簡直可以用如沐春風來形容。公司上下,無人不知道老板要做父親了,心情很不錯。

“當了孕婦,有什麼感覺?”程茵問。

“就像從一個平民妻子,搖身一變成了一位女皇陛下。”桑無焉沾沾自喜。

“這麼誇張。”

“當然。”桑無焉又有了一副小人得誌的模樣。

那種待遇比女皇陛下還要女皇陛下。以前都是她看蘇念衾臉色,如今農奴是翻身做了主人。蘇念衾幾乎推掉了所有的應酬,將一切業餘時間都用在了桑無焉身上。

她叫往東,他不會往西走。

她說要喝溫開水,那蘇念衾端給她的肯定是不燙手不燙舌頭,剛剛比體溫稍高的熱度。

她說要聽豌豆公主的故事,他就不敢講漁夫和金魚。

“你可真折磨人啊。”程茵搖頭。

“誰叫他的孩子折磨我。”

孩子到八個月的時候去例行檢查,蘇念衾將她送上車以後想了想又折回去找醫生,回來以後就一言不發。

“念衾,你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