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偷吻未遂(3 / 3)

他一個人躺在剛剛桑無焉躺過的床上,睡著老是覺得不踏實,閉著眼睛就想起昨天簽的合同,想起那些歌詞,想起一堆亂七八糟的樂譜,想起周六去福利院的那台節目,以至於想到桑無焉身上。

蘇念衾不禁摸了摸手上那個被她燙到後還沒消逝的傷痕,然後摸到腕上還沒有卸下來的盲表。那是一種有凸起標記和特殊指針的表,可以通過手指的觸覺讀出時間。他打開表蓋,又摸了摸:已經淩晨一點了。

他起床,披著黑暗走到客廳。快天亮的時候氣溫最低,所以他故意將暖氣開高了一點,如今在這初春三月的夜裏,未免有些太暖和了。

他蹲下摸到桑無焉的被子大部分已經被她嫌熱而掀在一邊。他摸索中找到被角,替她蓋回去。剛鬆手,桑無焉又掀開。他再蓋回去,她再掀開。

這下,蘇念衾開始有點惱了。他這輩子從來沒照顧過什麼人,尤其是這種情況。

他微慍地將被子又一次蓋回去,而且就此固定住,沒鬆手。他定了一兩分鍾,期間桑無焉試圖反抗過,但是動了下,沒見效便識時務地換了個姿勢繼續睡。

放手的時候他想,要是桑無焉敢再掀開,他就拿根繩子把她裹在被子裏捆起來。

結果讓他很滿意,她很聽話地屈服了。

蘇念衾檢查了下自己的勝利果實後,回到臥房繼續睡。躺下後又開始想別的事情。例如從這裏到沙發要十七步;出門要下三步台階,朝右拐再走二十二步開了柵欄才是大路;從老師辦公室到對麵的教室要走十九步?或者更多?都不太確定,他有半個月沒去上過課了,況且以前每次在那裏量步子的時候,總有孩子跑來跑去,打斷他,不僅僅是孩子們,桑無焉也愛打斷他。

想到桑無焉三個字,蘇念衾又起身去了客廳。他俯身探了探她的額頭,似乎比傍晚那會兒燙了些。

他不太有醫藥和護理常識,不知道如何是好,隻得在藥箱裏找了降溫貼給她貼在額頭上。

桑無焉動了動,似乎睡得也不是很安穩,迷糊地偶爾冒出幾個字的夢話。他蹙著眉考慮了下,然後還是將她和著被子一起抱回臥室。

第二天桑無焉看到蘇念衾問:“我好像記得昨晚我睡的是客廳。一起來怎麼變成臥室了?”

“嗯。”蘇念衾漫不經心地應了下,將煎蛋放在桌子上。

看到蘇念衾有些疲憊的神色,桑無焉問:“你昨晚幹什麼去了,沒睡覺?”

“你還吃飯嗎?”他有些不耐煩地問,再扔了雙筷子給她。

桑無焉垂頭看到盤子裏那個內外皆焦的煎蛋,怯怯地問了一句:“你確定這東西吃了不會出人命?”

“我確定!”蘇念衾帶著怒意,從齒縫裏擠出三個字。

(3)

到了第三天,是紅疹最猖獗的時候。疹子密密麻麻地布滿了她身體的各個部位,醫生說熬過了便會迅速康複。

她不喜歡一個人躺在房間裏,這樣好像很孤單,於是挪到了客廳沙發上。

乳白色的布藝沙發很大,足夠將她舒舒服服地容納在其中,當然還包括她的枕頭、被子。

蘇念衾一直不怎麼和她搭腔,所以全是桑無焉一個人自說自話索然無趣,加上藥物的緣故,說著說著便睡著了。

半晌之後,蘇念衾走來在茶幾上涼了杯熱水,然後在沙發旁靜立了片刻,確定她睡得很安穩後,才拿上鑰匙出門買吃的。

第四天晚上,她半夜裏睡醒忽然覺得神清氣爽起來。

一照鏡子果然紅疹退去了許多。

她踮著腳尖開門走到沙發前,發現蘇念衾已經躺在沙發上熟睡了。他睡覺很規矩也很安靜,被子蓋得好好。

燈是熄著的,客廳裏卻依然很亮堂。

沙發背後是客廳裏那個足足有五米高的落地大窗戶,窗簾一直沒拉,月光照進來,落在蘇念衾的臉上,一掃素日的冷漠,顯得格外柔和。

桑無焉心想,上次被抓了個現場,如今你閉著眼睛總看不見。

於是俯下身,想再處近一點看他。

屏住呼吸,四周隻剩下蘇念衾輕輕的鼻息。

她忍不住偷笑。

原來,這個男人的睫毛真的很長,現在安靜地搭下來,照著月光留下兩道彎彎的陰影。

忽然,他的睫毛動了一下。

蘇念衾用他特有的低緩聲線突然開口說:“我可不會連續放過兩次機會。”

他蘇醒過來的言語著實地令桑無焉又嚇了一大跳。

她的表情呆住了。

蘇念衾的手不知何時已經伸到桑無焉的後腦,他朝下微微一使勁便讓桑無焉的臉貼近自己。

原本他隻是想捉弄下她,沒想到桑無焉居然順勢將吻落在他的唇上。

桑無焉輕輕地啄了一下:“你以為我會嗎?”做完這個動作,她頗為得意地做了個誰怕誰的宣告。

蘇念衾被她突如其來的主動弄得措手不及,愕然之間,她的溫度與柔軟依然留在自己的唇間。她還在低燒,所以趴在他的身上像個熾熱的火球。

他稍微定了定心神,那一瞬間似乎嗅到了蘆薈和女貞花交織的香味。就是唇與唇之間這麼簡單的一個碰觸,使得那些壓抑在心底的情愫一下子就瘋長出來,擾亂了他的心境。

原來,他並不討厭她。不,不,不。不是不討厭,甚至是喜歡的。是的,是喜歡。如果不喜歡為什麼那晚聽見她無助的電話,迅速地就趕了過去;如果不喜歡她,又怎麼會破天荒地耐起性子照顧她;如果不喜歡她,何必三番兩次地這麼捉弄她。

桑無焉看到蘇念衾若有所思的神色,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做得太過火了,尷尬地想要從他身上下來。卻不想,蘇念衾拉住了她。

“你多大了?”他問了一個相距甚遠的問題。

“二十三,怎麼?”

“可以對自己行為造成的後果負責了。”蘇念衾用喑啞的嗓音說,然後將桑無焉橫抱起來向臥室走去。

桑無焉氣極,他真的是一個瞎子嗎?怎麼可以這麼熟練地開門,關門,把她放在床上?!

他封住她的呼吸。

“蘇……”她好不容易掙脫一點空隙呼吸,剛吐一個字,又被蘇念衾的舌尖撬開她的齒縫,肆無忌憚地在裏麵搜掠。

她再次掙開他的吻,頭偏向一邊,於是蘇念衾吻下去親到的是她的側臉。

他怔了一秒鍾然後滑向她的耳垂,接著順勢滑下,脖子接著是鎖骨……他一顆一顆地解開桑無焉身上的男式睡衣,吮吸著她胸前雪白的肌膚。

動作比方才輕柔了許多,

“蘇念衾。”她終於能從一種無法思考的迷幻中,完整地喊出他的名字。

“嗯?”他一邊回答一邊不忘耕耘。

“我喜歡你,從第一次見到就喜歡。”

桑無焉麵色緋紅地說出這些話。

這話好像是一個魔咒,讓蘇念衾停下動作來。

他怔忪了稍許,然後將她身上的睡衣又重新整理好,直待他低沉的呼吸稍稍平緩,期間就這麼俯視著她,仿佛眼睛真的能看見似的。

他問:“為什麼?”

“Love at first sight!”

蘇念衾聞言微笑。

那是桑無焉生平第一次見他笑。眉毛挑起來,眼睛像星星一般閃亮,然後睫毛隨著微微顫動。

“瞎子聽不懂英文。”蘇念衾說。

桑無焉嘟著嘴:“那聽不懂你樂什麼。”

蘇念衾繼續笑卻不答話。

“你說,你笑什麼?”桑無焉不服氣,伸出手去捅他的胳肢窩,蘇念衾好像果真很怕癢,立刻躲開,笑出聲來。

桑無焉不依不饒:“你就知道欺負我。那你呢,念衾。你什麼時候發現自己無可救藥地愛上我的?”一邊厚臉皮地問一邊在床上步步緊逼。

蘇念衾逃不開,隻好一把將桑無焉環在懷裏不許她的手再亂動,狠狠地擁住。

他的下巴輕輕抵在桑無焉的頭頂上,雙眸染了層淺淺的笑意。

許久之後,他悄悄說:“也許是在摩天輪上。”

“什麼?”桑無焉並未聽清楚他的低語。

蘇念衾卻再也不肯重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