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誰呢?堯永建身殘腦不殘,他琢磨一番,悟出了一個人。數天後,按著他的判斷他果然找到了這個人。誰呢?任何人都想不到,竟然是當初堯永建在果園賭博被抓後,當麵教育他的那個警察。18年的時光,那位昔日警官已經是滿頭華發,人也是退休一族。
堯永建終於找到他後,兩個人握著手哈哈大笑。從此,那位退休警官成了堯永建到了南昌必須拜訪的朋友。
他接過鮮花,也接過信件。信件裏麵是一幅畫得很蹩腳的畫,一支手槍,槍口對著一張大嘴,下麵一行字:閉上你的臭嘴。
這像一塊沉甸甸的陰雲壓在了他的心頭,嘴角現出慘淡的笑容。
果然,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他搭上了一輛出租車。他的屁股剛剛坐穩,出租車立刻箭一樣竄出。沒人問他上哪兒去,好像也不需要問他上哪兒去。
堯永建並不驚慌,他知道,該來的必然要來。那輛出租車狂馳了一陣,終於停在一個無人的胡同口。前麵的司機摘下帽子,回過頭來的同時,打開了室內燈。
“毛毛?”堯永建驚訝地喊道。
毛毛沒有絲毫的熱情,他冷冰冰地一字一句地說道:“魚哥,今天我要告訴你師傅的指令。第一,你立刻離開江西,第二你立刻停止反賭宣傳。”
然後,他在哪兒靜靜地等待堯永建的回答。大街上空曠無人,汽車室內燈暗淡無光。毛毛說完這幾句話就再也沒有聲音,隻有他的呼吸聲和他冷冷的目光告訴堯永建,這是最後通牒。
“毛毛,你看看這個。”堯永建舉起了他殘缺的手,然後又說,“我還能幹什麼?歌聲給我帶來人氣,反賭給我帶來更高的人氣。沒有人氣一個歌手怎麼生存?我還有什麼路?”
沒想到,聽了這話的毛毛沒有絲毫的同情,他反而高聲說道:“那你就斷我們的財路?我們怎麼辦?”
堯永建一時語塞,的確,做過賭徒的他不能不承認毛毛有他的道理。突然,他抓住毛毛的手說:“兄弟,你也別幹了。這一行,三更窮,五更富。有了錢大把花去,沒有錢再去賭去騙。上得山多終遇虎,總有一天要栽,沒有好下場啊!”
毛毛把他的手猛地推開說:“這麼說,你是誰的話也不聽了?”
他手一按,汽車發出一長一短的喇叭聲。立刻,一左一右,堯永建兩邊的車門被拽開,兩個他並不相識的彪形大漢坐在了他的兩邊。
“對不起了,魚哥。你可以不聽師傅的話,我們不能不聽。今天,就看你的造化了。過了這一關,你天高任鳥飛。過不了這一關,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周年。”
毛毛將出租車開到贛江一側,兩個彪形大漢像抓一條離水的小魚抓起堯永建。堯永建沒有掙紮,他知道掙紮也沒有用。隻聽“咚”的一聲,平靜的贛江水麵激起一層浪花,堯永建被拋進了贛江之中。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等堯永建再一次醒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躺在一條漁船上。他知道了,他又一次躲過了死神的召喚。
回到家裏,那是他租的臨時住宅,四周是冷冷清清。愛我中華歌舞團已經解散了,馬六也遠走他鄉,堯永建又成了孤零零一個人。
住所空無一人,讓他倍感自己的孤單。他想起了姍妮,想起了小方。那晚他墜入了夢境,夢中他和姍妮拽著小方的手,他們漫步在一片江邊的柳林中。輕風拂來,柳條掃向他的臉頰,癢癢的十分舒服。小方牽著他的手,興高采烈。突然,小方一聲慘叫。堯永建低頭一看,手指斷了。斷指在小方的手中,小方手中攥著他的斷指在高喊:“爸爸!”
夢醒之後,一身冷汗。
堯永建那個晚上再也沒有入睡,床頭的煙灰缸裏堆滿了煙頭。
第二天,他離開了南昌,他開始到處遊走,到處演唱。當然,他仍然是到處演說,表演賭博中的騙術,講演賭博的危害。
當然,他的出色演出也給他帶來了不菲的收入,他的生活開始安定下來。
2004年,他又一次來到金華。膏腴之地的金華風采依舊,東陽江的汩汩長流帶走的是歲月滄桑,留下的是鱗次櫛比的高樓峻宇。他沒有到處亂走,隔著賓館的玻璃長窗,他找不到昔日的“大老表”。也許,它早已經被飛速發展的城市所淹沒。可小方呢?姍妮呢?她們過得好嗎?
演出單位給他打出了一個大幅演出廣告:上麵是他手拿話筒的大幅照片,下麵一行大字,揭破千王千術,破解賭博謎團。反賭鬥士堯永建演唱會。
那天晚上,讓他最感動的是他的女兒小方。當他走下舞台,在通向化妝室的過道上站著一個花蕾一樣的小姑娘。她手拿一束鮮花,上麵的束帶上寫著:“爸爸,我們等你回家!”這當然是小方,堯永建抱起沉甸甸的幾乎抱不動的小方,淚水立刻奪眶而出。
麵對記者,他說了這樣一句話:“當我經曆了一名職業賭徒所必經的生死之路後,我覺得勸人戒賭是我最應該走的路。”
也許,這就是一代賭王,曆經磨難最精彩的人生總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