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心魔(1 / 2)

晉都,在奕正班師回朝的兩個多月後,終於打破了沉寂,要迎來一個喜慶的日子了,那就是因各種原因被推遲了很久的新皇登基大典。這兩個月來,因奕正養傷,又大病一場,大典不得不一拖再拖。如今,奕正已經痊愈。

而這段時間裏,民間關於皇上領兵拒妖於萬象關的事傳得神乎其神。有說皇上馭龍和蜘蛛精大戰三百回合,有說皇上持火弓火箭箭射群妖,還有說皇上是龍神下凡,口噴神火燒死巨妖的。但不管這些傳聞有多離譜,至少有一點是上至朝野、下至百姓都篤定的,那就是若沒有皇上率兵拒妖於萬象關,不知會有多少人葬身妖腹,多少家園毀於一旦。

沒有經曆過萬象關那幾個恐怖的晝夜的人們,即使聽聽、想想也是膽寒,而九死一生從萬象關生還的,更是午夜夢回、驚魂難定。正因如此,沒有人不從心裏敬服當今皇上,能以至尊之軀身犯險地,來保護那些從來都被視如草芥的升鬥小民。所以這個新皇登基大典在百姓心中自有不同以往的份量。所謂眾望所歸,普天同慶。大家都慶幸中平會有這樣一位真正用生命和鮮血驗證了“愛民如子”的明君。因此,當登基大典的日期一朝公布,不用督促攤派,百姓們自發而熱烈地張羅起來,反倒是朝廷奉旨要從簡辦事,不可奢靡鋪張,讓大家不得不放棄了很多“好主意”。

與朝廷內外的紛繁熱鬧形成鮮明對比的反倒是皇宮了,正如漩渦中心往往風平浪靜一般。奕正外傷痊愈,內傷難平,萬象關永遠是他心中的痛。竹笙眼中的奕正,雖然口啞已奇跡般不治而愈,但奕正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沉默。每日裏不是將自己埋首於繁雜的朝務,就是將大多時間沉浸在和高僧們的談禪論道上,若得一絲閑暇,便是用手輕輕撫著那顆從不離身的鵝卵石,怔怔發呆。

兩個多月來,竹笙從未在奕正的眼中看到過一絲的愉悅,從未在他的嘴角間察覺出一絲的笑意。私下裏,竹笙埋怨天道不公,為什麼這樣一個與世無爭的人偏要成為天下紛爭的核心,為什麼這樣一個真誠付出的人收獲的全部是苦澀。甚至連這個皇宮都讓竹笙覺得陰氣森森。皇上全部時間都呆在那幾個處理政務的大殿,起居也是在這幾個殿中的配殿裏。他從不去後宮,他沒有自己的後宮。後宮原本應當是皇帝的家,奕正的後宮裏都是先皇留下的如今已都是太妃們的天下。自先皇後故去,位份最高的就是惠太貴妃了,她是奕威三兄弟的生母。二皇子奕威和七皇子奕恭在萬象關一役中殞命,而且死得很不光彩。十一皇子奕淳失蹤。惠太貴妃聞訊傷心得大病一場,可是竟然從未找皇上哭鬧過,這份不同尋常的安靜更讓竹笙深感不安。他暗中派了人去監視惠太貴妃的一舉一動,又把所有負責皇上飲食起居的太監、宮女和侍衛替換成根底“幹淨”的人。竹笙深知,後宮的陰毒曆來是令人意想不到的驚心動魄。竹笙每日都提心吊膽的,覺得這皇宮真不是人呆的地方,不知道這樣的日子還要煎熬多久。

終於,明日就是登基大典了,竹笙多少也被這普天同慶的喜事而感染著,畢竟是讓人揚眉吐氣的事。今天一大早,李丞相最後將大典的各項事宜詳細地呈報給了皇上,皇上從一開始就將大典的事全權交給了李丞相和禮司長史了,隻定下了“從簡”的基調,便再也不過問了。奕正略看了看丞相的奏報,隻淡淡地表示知道了,似乎隻當明日的大典是個不得已的過場,毫不在意。

到了晚上,又是一輪明月在天上皎皎生輝,站在月下的奕正忽然對竹笙說:“竹笙,你還記不記得故太子臨死前的那番話?”

竹笙有些奇怪,怎麼慶典在即,竟想這些不吉利的事!隻好含糊地說:“記得。皇上想這些做什麼?都過去了。皇上還是早點歇著吧,明日隻怕要忙到晚上呢。”

奕正看著月亮,似乎是喃喃自語:“如果她在,我就有理由離開這兒,做個自私但快樂的小民。命運總是這樣陰差陽錯,越是想得到越是得不到,而想躲開的倒粘著你,甩都甩不掉。也罷,當初我答應他的,看來是賴不掉了。”

竹笙聽懂了前麵的話,但最後一句讓他摸不著頭腦,也不知道那個“他”指的是誰,而答應了他什麼事就更不知道了。於是便問道:“微臣愚鈍,不明白皇上剛才說的,是答應了誰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