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可證對金中華說,王娟娟有點事情,來不了了。

金中華也哦一聲,若有所思地想著什麼。

許可證說,你們發生冷戰啦?

金中華說,沒有啊,不過,我們有一陣沒在一起了。

許可證說,這就是你不對啦,快給人家打電話吧。

金中華就拿出手機打電話。金中華打了半天對方都不接。

許可證感覺到,他們真的出問題了。

金中華沒打通電話,臉色越發的不好看,他飯也不吃,就走了。

下午張田地又來了。

對於這次幹部調整,不管是李景德當經委主任,還是金中華當經委主任,對於張田地來說,都是無關緊要的,用他的話講,都是自己人。張田地下午到許可證家,他帶來了兩瓶五糧液,揚言要喝醉一次。許可證說,咱們就別慶賀了,上午金中華來了。提到金中華,提到金中華這次沒在調整之列,張田地也認為事情比較怪,本來都在運作之中,可以說是天衣無縫,卻半路殺出個程咬金,雖然也不是壞事,終歸還是讓金中華傷心了。這不是張田地的初衷。不過事已至此,該慶賀還得慶賀啊。回過頭來想一想,讓李景德當經委主任,比金中華當經委主任更好。李景德畢竟還有副秘書長的頭銜,辦事情會更有力度。張田地說,金主任也不容易,找機會得安慰他一下。不過他還年輕,來日方長,說不定下次調整縣處級班子,他會另有重用呢,說不定下去當個縣長書記什麼的,也未可知,你說是不是?許可證說,誰知道呢,也許吧。張田地說,你家裏有什麼好菜?就簡單一些。許可證說,今天也不是周末,五一要到了,大家都想把手裏的事情忙忙,準備五一痛痛快快玩幾天,哪有人喝酒啊。張田地說,要什麼人啊,要那麼多人幹什麼啊,就我們倆喝。許可證說,兩人不喝酒,三人不嫖娼。張田地哈地一笑,突然想起那天中午接的電話,張田地覺得事情有點怪,那天他接了江蘇蘇的電話,江蘇蘇一聽是他,就說中午不回來吃飯了。這說明,他和江蘇蘇之間的那點誤解還沒有完,江蘇蘇還記著呢。你知道,張田地是個實在人,他才不想在朋友之間弄出什麼是非來。他覺得他和江蘇蘇最好不見麵。張田地想到這裏,對許可證說,我看,你就別忙了,我們兩人出去吃吧。許可證說,不是萬不得已,我才不出去吃飯了。張田地說,出去方便,吃點飯,喝點酒,我帶你到好地方去玩玩。張田地說話間,從身上什麼地方掏出一個小藥瓶,在許可證麵前亮一眼,說,我這兒還有這個。許可證認得這種藥,是市麵上比較少見的偉哥。許可證心裏動一下,想起張田地有許多這樣那樣的好地方,也想起在水簾洞大酒店遇到的那個瘦小的自稱叫劉芹芹的小姐,那個說話喜歡帶噢的小姐,那個說話嗲得人心裏發麻的小姐,他後來還想過她一次,她說她是職業技術學院的,二十一歲,他當時怎麼沒問問她,技術學院也培訓這種專業嗎?許可證羨慕地說,你這家夥,有多少好地方啊,你那一畝三分地真是藏汙納垢啊。張田地說,此言差矣,我是活躍經濟,為社會做貢獻,你們報紙應該好好表揚我才對。許可證說打住打住,這種話我不愛聽,你給我交代,水簾洞大酒店你又去過幾次吧?張田地得意地笑了,他說,怎麼樣,兄弟,今天就到水簾洞大酒店,敢不敢走啊?上次沒送偉哥給你,是我的錯,這次我給你找兩個,這一瓶都歸你。許可證差不多都要動心了。可他還是堅決地搖搖頭。他說,我那天是一時糊塗,這種事,我再也不幹了。張田地哈哈大笑了,說,你少跟我來這一套,我還不知道你那點心事。

許可證在廚房忙菜,張田地也坐在廚房的椅子上,跟他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話。張田地翻著一本《烹飪》雜誌,突然冒出一句,我看,能把菜做好的人,什麼官都能當。許可證沒聽到他說什麼。許可證在案板上切蝦仁,他把一條鮮蝦仁剖切成四瓣,準備和新上市的玉米仁小炒,這道菜他去年做過,江蘇蘇最喜歡吃了。不過他現在剖蝦仁時,很不專心,他心裏還想著不久前,在水簾洞大酒店包間裏的事,那真是個快樂的夜晚和快樂的時光。想著那個瘦瘦小小、身上到處結結實實、似乎還沒有長開的小姑娘,就仿佛和那姑娘又做了一次。但想象中的快樂,又不停地被另一種心事衝撞著,這就是江蘇蘇這幾天來的反常。江蘇蘇表現出來的反常,讓許可證無法安心做事。她中午不回家吃飯,晚上也不回家吃飯,還兩次通宵不歸,最讓他不能理解的是,她手機還經常關機。每次他問她,她都說是跟女同學在一起玩的,不是打牌就是喝酒。她的話,他起初也相信。她回來也跟他說過一次,說邂逅了一個職中時的同學,同學又介紹了別的同學,同學們混得都還不錯,很親的,打打鬧鬧就什麼都忘了。可她的話經不住推敲,他就不得不懷疑了。可他又找不到根據。找不到根據就不能亂說。他甚至連懷疑的暗示都不能表露出來。他要沉住氣,以靜製動。所以,他對誰誰誰當經委主任興趣並不大。張田地請他到水簾洞去玩他都沒心思。張田地看他發呆的樣子,又對他說,你聽沒聽到,我跟你說話呢,你這家夥。許可證說,你說什麼啊?張田地說,我說能做菜的人,能做一手好菜的人,什麼官都能當。許可證在鼻子裏發出一聲不屑的聲音,說,你這什麼理論,照你說,那些國家特一級特二級的廚子,就什麼都行啦?就能當美國總統啦?就能到聯合國當秘書長啦?張田地說,職業廚子不算,我是說業餘的。就說你吧,這麼細心,這麼周到,這麼有創意,幹什麼不行啊?許可證聽罷,又那樣笑一聲,我看你更行,你上上下下,沒有走不通的,全世界事情你也沒有不懂的,你才是個全職人才了。張田地說,這話我愛聽,除了不能通天,不能入地,你隻要能想到的,我就能做到,你就是想不到,我也能做到,你信不信?許可證說,別人說我不一定信,你說,我還真相信。張田地來勁了,他口氣明顯牛起來了。他說,怎麼樣,要不我再介紹你認識幾個道上的朋友?那些大家夥,我就不驚動了。其實,驚動他們更容易,其實,他們比寵物犬還好使喚。我就找些中不溜的吧,鄉鎮局的周局長,還有宗教局的陳局長,都是我很鐵的朋友,我讓他們晚上來玩玩?甩幾牌?許可證說,宗教局你也行啊?周局長我知道,吃過一次飯,不怎麼交往。多個朋友多條路,你讓他們過來吧,我再添幾個菜。張田地拿出手機,他開始打電話了。就在張田地打電話時,許可證家的電話也響了。許可證到客廳裏接電話,是江蘇蘇打來的,江蘇蘇嬌聲嬌氣地說,老許頭,這下有你忙的了,我三個同學,晚上要嚐嚐你的手藝,她們的願望終於要實現了,你可要好好表現啊,拿幾個好菜震震她們啊。許可證一聽,高興了,心中的疑慮一下子打消了,原來這幾天她真和她那些同學在一起瘋啊。許可證說,好啊好啊,來吧,家裏正好還有別的朋友,我把他們都給一鍋燴了。